法国新浪潮的“作者电影”论，是1960年代以后，影响最深远的电影理论。埃里克·侯麦是作者论的奠基人之一，也是影史不容忽视的作者导演。今年是他的百年诞辰，第十届北京国际电影节选取了他的六部经典作品进行展映，回顾这位大师导演，用最简练的手法，讲述人类最普遍的情感和道德困境。

侯麦对影史的贡献，得从他担任《电影手册》主编说起。1950年代末，他接棒安德烈·巴赞，担任《电影手册》主编。他俩都比手册派的主将戈达尔、特吕弗等大很多岁，虽然对电影有革新和探索精神，但对待政治和现实问题却趋于保守。

这一时期，戈达尔、特吕弗等手册派影评人开始践行他们的作者电影论，投身电影创作，被称为法国电影“新浪潮”。侯麦在1959年完成了处女作《狮子星座》，票房失利。此前，他曾多次试水拍摄短片，第一部短片完成于1950年，用借来的16毫米摄影机拍摄，戈达尔也曾出演过他的短片。

1962年，侯麦与好友成立了独立制片公司。他的绝大多数电影都由这家公司制作，以确保创作上的自由性。这段时间，侯麦在影评和政治上的保守性，让声势壮大的新浪潮导演(同时是《电影手册》的影评人)越来越不满，尽管他也是新浪潮的推动者和一员，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师友。最终，身为主编的侯麦在1963年6月被《电影手册》出资人解雇。

离开《电影手册》后，侯麦专心投入到电影创作中，为影史留下不朽之作。他的保守主义作风完美地融入到了电影中，刻画了一系列在理性和欲望之间徘徊的男人和女人。

此次“北京展映”选取的六部侯麦作品中，有四部正是来自他赖以成名的“六个道德故事”系列，分别是《女收藏家》《慕德家一夜》《克莱尔的膝盖》与《午后之爱》。

对于这个系列，侯麦如此阐释：“我想通过这六部偏离主流价值观的电影，去表现深藏在人们心底的潜意识，这也是为什么主角会以第一人称的旁白叙述、会自我剖析他的行为。”

侯麦的保守性还体现在了身处道德困境的男女主角，经历一段自我反思和挣扎后的选择。例如《午后之爱》的男主，被妻子之外的女人吸引，但守住了底线，回到了妻子身边；《慕德家的一夜》的男主克制住诱惑，选择了最初心仪的对象。这些电影里的主角通常具有强烈的理性意识，用哲学的、宗教的或是生活的知识，剖析爱情与道德。

《女收藏家》是“六个道德故事”系列的第一部，获得了柏林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该系列的第二部《慕德家的一夜》获得了特吕弗的投资，上映后收获了评论界的赞赏和票房上的丰收。值得一提的是，特吕弗也曾是手册派抵抗侯麦保守行为的一员。

“六个道德的故事”之后，侯麦投入到了新系列的创作，即“喜剧与谚语”系列，将他的导演事业再上推一层楼。这个系列最有名的作品正是这次“北京展映”放映的《绿光》。影片上映后引起巨大反响，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绿光》的故事仍是与爱情有关，但侯麦选择在一种相对自由的情境中，捕捉主角的心路历程。这是该系列与“六个道德的故事”所不同的地方。

纵观侯麦一生的创作，都市男女的情感生活是其从始至终的母题。他既不像特吕弗那样，让自己电影中的人物被欲望驱使，也不像戈达尔那样，把影像当成政治。他始终是一个古典主义的思考者，所有作品都是以都市人物的情感为主线，剖析行为背后的思考和后果。

在今天，再看侯麦的电影，仍然具有很大的启示意义。这些作品超越了时间的壁垒，拥有最普世的情感价值。侯麦对情感与生活的反思，是各个时代的人们都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扬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