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6月23日，南通市中院一纸查封公告，将造车新势力——江苏赛麟汽车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赛麟汽车”）上海分公司的全部资产进行查封。此前不久，赛麟汽车刚被内部员工举报涉嫌“骗取国资数十亿元”。

突遭查封的不仅是上海分公司。6月25日，上证报记者奔赴位于江苏如皋市（南通市代管）经济开发区的赛麟汽车两个制造工厂——赛麟汽车一厂（下称“赛麟工厂”）和赛麟汽车二厂（下称“迈迈工厂”），发现这里早在6月16日就被南通中院查封，并因拖欠水电费而被贴了催缴单。

近年来，在技术、市场等因素推动下，国内掀起了一股新能源汽车“造车浪潮”，过去被视为重资产、长链条的传统汽车制造业，一下涌入了来自各界的入局者。其中，赛麟汽车既普通又特殊：普通在于它与其他造车新势力打法几乎一样——发力新能源、投资巨大、联姻国资、宣传高调；但它又很特殊，成立至今，其只发布了一款“老头乐”车型，连真正意义的造车门槛都够不上。

如今，赛麟汽车资产遭查封，董事长王晓麟滞留国外，原本定于6月28日召开的赛麟汽车股东大会也临时取消，可一份取消文件中，又现神秘因素。

赛麟汽车将驶向何处？

工厂早被查封 即将停水断电

从如皋市花城大道向西拐入301县道，一块写有“联合国氢经济示范城市、江苏省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的巨大招牌竖立在路边。沿着301县道继续行驶1.4公里，记者到达赛麟工厂，沿途经过了陆地方舟、枫盛汽车、青年汽车等多个整车制造基地。

赛麟工厂一名保安告诉上证报记者，目前除了留守的3名保安，工厂已经空无一人。至于赛麟工厂的运营情况，该保安表示，自己是第三方委派的员工，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在赛麟工厂门卫室的玻璃窗上，记者看到一张南通中院出具的查封公告，落款日期为6月16日。公告内容显示，南通中院在执行南通嘉禾作为申请人，赛麟汽车等5家企业作为被申请人的保全（企业借贷纠纷）案件，依法对赛麟汽车厂区内的厂房等进行了查封。记者随后在迈迈工厂也看到同一案由和落款日期的查封公告。

这意味着，在6月23日查封赛麟汽车上海分公司的前一周，南通中院已经查封了赛麟汽车在当地的两个工厂。

除查封公告外，赛麟工厂的大门处还张贴着如皋自来水厂、供电公司出具的催缴通知单和停电通知书，落款日期分别为6月23日和6月24日。催缴通知单显示，赛麟汽车（镇南村）欠水费19643.61元，逾期不缴将拆表停水；停电通知书明确要求赛麟汽车在6月28日前缴清276929.22元的欠费，若未能按期结清，将从6月29日起中止供电。

考虑到水电费从拖欠到催缴有一定的时间间隔，赛麟汽车或许在一两个月之前就无法支付水电费，如今已经到了要被拆表的境地。

现代化工厂与手工作坊并存

谁是真正的赛麟？

号称打造“全球超跑典范”的赛麟汽车，成立至今只推出了一款车型——名为“迈迈”的“老头乐”电动车，这也是被外界诟病最多的质疑点。赛麟汽车究竟制造了什么？赛麟和迈迈又是什么关系？如皋市两个工厂截然不同的状态给出了答案。

先看赛麟工厂，据当地媒体此前报道，其总投资规模为178亿元，其中第一期投资60亿元，占地面积958亩，建设面积达23万平方米。

记者看到，赛麟工厂内大致可以分为冲压、焊装、涂装、总装、交验等车间，办公楼、食堂、试车场等相关设施也一应俱全。从现场设备来看，赛麟工厂的自动化水平较高，且大部分已完成安装。整个流水线采用了高速滚床，车间之间建有连廊；焊装车间内，百余台KUKA（库卡）机械手臂静静矗立的场景蔚为壮观；总装车间内，流水线上布满可升降的电动自行吊具，数台AGV停放一旁。

和赛麟工厂的现代化和自动化比起来，迈迈工厂几乎是个“手工作坊”。不大的厂区内排列着6间难言高大上的车间，其中，两间是“迈迈”的生产车间，两间是用于存放车身、零部件的仓库，另两间只建成了钢结构，内部还是一片狼藉。

可就是这个像手工作坊的迈迈工厂，提供了赛麟汽车的全部生产能力。记者在赛麟工厂内看到，数百辆“迈迈”停放在内部的停车场，由于停放密集，车与车之间已经结出蜘蛛网，长期的风吹雨淋让刹车盘表面锈迹斑斑。与此同时，狭小的迈迈工厂内也停放着数百辆“迈迈”，甚至车间之间的过道两侧也停满了“迈迈”。粗略估计，停放在上述工厂内的“迈迈”接近千辆。

股东会临时取消牵出更多谜团

面对赛麟汽车急转直下的现状，多位刚刚离职的公司员工向上证报记者表示“想不通”。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份实名举报信。4月27日，赛麟汽车前法务人员乔宇东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实名举报信，称王晓麟“实际控制”的4个外资股东，涉嫌以“虚假技术出资”作价66亿元取得赛麟汽车的控股权，导致数十亿国资流失。

面对实名举报信，身在美国的王晓麟称之为“受诬告事件”，不过，其本人目前仍滞留国外，其表示，多次购买机票试图回国，但航班均被取消。

与此同时，赛麟汽车的国资股东南通嘉禾发布声明称，对于乔宇东举报的内容，已于2019年10月开始进行核查，并表示“江苏赛麟组建所涉的基础出资，已经相关专家考察讨论及权威人士评价，业已由独立的、具有资产评估资格的评估机构评估，出资符合国家法律规定及赛麟汽车公司章程规定。”可就在内部信和声明发出后不久后，赛麟汽车的两家工厂、上海分公司等就被南通中院查封，案由便是公司国资股东南通嘉禾与赛麟汽车及外资股东的企业借贷纠纷。

记者得到的相关文件显示，南通嘉禾此前曾提议分别于6月28日9点30分和13点30分，在如皋市时代大厦召开国内股东工作会议和全体股东工作会议，讨论赛麟汽车员工权益保障的相关事宜。就在股东会议召开的前一天，南通嘉禾发布通知称，由于无法联系到如皋积泰（股东之一）的法人许寅，以及白云投资（从未在股东名单中现身）明确表示无法参加股东工作会议，故取消6月28日13点30分的全体股东工作会议。

许寅究竟身在何处？白云投资又是什么身份？赛麟汽车更多谜团需要揭开。

来源/上海证券报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