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张国栋:簌簌衣巾落枣花
作家联盟 2024-07-27 17:00

口张国栋

记忆中,童年时光多数是在姥姥家度过的,许多的暑期快乐都包裹着姥姥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印象最深的是姥姥院落里的那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还是枣树。一棵灵枣,一棵木枣,那满树的果儿就是快乐的发源地。

欹枕不知清梦破,一帘微雨枣花香。枣树的花开得并不葳蕤,青生生的和树叶的颜色差不多,略白略黄些,时不时的有野蜂嗡嗡嗡的翻飞在攒攒花丛树叶间。我喜欢闻那淡淡的枣花香,甜腻腻的,喜欢陪着姥姥在枣树下纳凉,听姥姥讲东讲西。

小时候,日子穷过,没有什么零食,地里种的,树上结的,都是可以钩出人馋虫的美味。地里的香瓜、黄瓜,树上的枣儿,姥姥姥爷都精心种植、打理,然后到集市上去卖,换点油盐钱。从闻到那甜腻腻的枣花香开始,我就盼着吃枣子了。有时簌簌而落的枣花沾满着姥姥那挽着的发髻和无论春夏秋冬都围系着的灰布围裙,我会调皮地依在姥姥怀里帮她捡掉篷在头上一朵朵枣花,抖落着裙兜里的香甜味。随着花儿的散落,树枝上一个个小小青豆样的果儿卧在绿叶间,显得甚是饱满而拥挤。从枣子一点点小开始,姥姥就盯的很紧,时不时的吆喝驱赶着想偷食的鸟雀(还有想偷吃的我),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生活的畅想。姥姥姥爷倒不是不舍得,他们很是疼我(我是长外孙),因为隔代亲,哪怕我们哭闹着要星星月亮,他们也恨不得会造个登天梯去摘,只不过是物质匮乏生活清苦,不得不靠枣果度日。枣子渐渐地发白发红起来了,灵枣树上的枣子又白又大,偶尔掉下来一个,我捡起后来不及擦拭就直接朝嘴里一丢,甜甜的果汁瞬间爆满口腔。木枣虽然个大,但不是很甜,只有红了熟透了才甜。看着枣子一天天的成熟,我馋涎欲滴,眼睛总是在果儿间瞟来瞟去,姥姥一眼瞅不到我,我就跑到枣树下转悠去了。姥姥时常用瓢舀把风吹散落和虫啮的掉落地上的红枣捡起来,洗洗干净晾晒一边,不舍得吃一个,都是留给我们小孩吃,有时姥爷打落下来的大枣去集市卖剩的也会分给我们吃。但这远远不解枣树对我的诱惑。由于用竹杆舞枣会打落绿色树叶,容易被大人发现,于是我便自作聪明地找来一根长竹竿,把头上用小刀劈开,然后用一个小木棍顶着竹竿头部劈开的两侧,形成一个三角形,将其伸过去套住枣子后,一拽,小木棍掉落,枣子便被竹竿夹住了,然后顺势拧动竹竿,几下便能将枣子拧了下来,还不会伤及到树叶儿。我用自制的打枣竿瞒着姥姥偷偷打了不少够得到的枣子,然后结束再把打枣棍收藏起来,到最后都没被发现。当然,为了吃到更成熟更甜的枣儿,我还曾经如猴似的攀着树干而上,躲在茂密的枝叶背后,挑拣鲜亮水灵的枣子尽情的吃。但终免不了被细心的姥姥发现,唤着我下来,生怕我一脚踏空乐极生悲坠下树来。爬树自然是冒险的,除了易摔外,树叶背后难免有些扁扁的绿色毛拉子虫(徐州话叫毛扒子)潜伏着,无法一下子发现,碰上便火辣辣的疼。有次在树上为了绕开毛拉子,我荡着跃抓另一侧的树枝,差点从树上跌落了下来。吃时忘乎所以大快朵颐,下来一看腿上、胳膊上、手背上,甚至于裤裆上都被攻击个遍,蜇起一个个木疙瘩,肿痛刺痒的要命。姥姥一边笑骂我“讨债鬼",一边心疼地和点有黏性的面液涂抹在疙瘩上,以便粘拔出毒毛刺,然后再取出一小盒清凉油,挖块涂在皮肤表面来减轻刺痒。虽然我饱受肿胀痛苦,但和枣子的香甜比起来似乎更容易淡忘些。

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

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

枣花虽然没有斗大牡丹的艳丽,但却能在质朴实在中孕育出甜脆的果实,变卖后给不算富庶的生活做些家用贴补,让生活有了一定的改善,也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如今,姥姥早已不在了人世,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也因舅舅改建房屋砍伐掉了,成抱粗的树干也派上了其他用场,但那曾经的枝繁叶茂和果实累累就好像一直在我的身畔,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那一声声聒噪搅得难以午睡的蝉鸣声,那一次次与毛拉子虫的斗智斗勇,还有那淡淡甜香的枣花味儿,都幻化成一个个真实的场景,在姥姥那疼爱的眼神中穿过簌簌而落的枣花雨,一帧帧的向我走来,走来。

作者简介:张国栋,毕业于江苏省人民警察学校,现为丹阳市公安局民警,丹阳作家协会会员、人民作家平台会员,喜欢堆码文字,热爱文学,有多篇作品在人民作家、作家联盟、齐梁文学上发表。

编辑/王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