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大哥 天堂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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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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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龙吟(戏剧人)

李如平是我堂哥。

李如平的父亲和我父亲是亲兄弟,我和李如平一个爷爷。

李如平是我们这辈人的老大,我们都叫他大哥。

李如平生于1941年,那年我父亲14岁。大哥说:“老伯整天背着我玩,我是在老伯背上长大的。”(东北回民管叔叔叫伯)

1947年,我父亲离开老家到哈尔滨参加了东北文化协会,李如平整天哭着找老伯。

李如平从小天资聪慧,小学、中学都是五分学生,本来已经被选拔公派到苏联留学,可是1960年中苏关系破裂,他要选择在国内考大学。

当时我父亲在戏剧界已经小有名气,大哥十分崇拜我父亲,1960年中央戏剧学院到哈尔滨招生,大哥就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就考上了。

在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学习四年,李如平都是5+成绩,1964年毕业后,被直接分配到中央实验话剧院。

比他小一班的女同学于西茜毕业时,全班集体分配到青海话剧团,李如平当时和于西茜相恋,要求一起到青海去。于西茜也是班里拔尖的学生,中央实验话剧院就把于西茜留在了本剧院。

可是“文革”开始了,李如平和于西茜都面临无戏可演。

“文革”后期,情况好了一些,中央实验话剧院、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合并成中国话剧团。当时排演了话剧《青松岭》,李如平演方纪云,于西茜演秀梅,都是剧中的重要角色。那个戏我看了好多遍。杜澎演的张万山,王尚信演的张万山我都看过,主要是为了看我大哥大嫂的戏。

“文革”结束,中央实验话剧院恢复,李如平先后在《曙光》《于无声处》《大风歌》《最后一幕》中扮演重要角色。当时确实是中国话剧院年轻演员中的台柱子。

我父亲两次进北京演出,一次是演《市委书记》,一次是演出《报春花》,都引起很大的轰动。我父亲休息的时候,就让我陪他到李如平家去串门。

记得有一次,大哥和我父亲说,当时已经恢复的中央实验话剧院院长肖驰找他谈话,希望他担任中央实验话剧院副院长职务,准备以后接班。我父亲当时在辽宁人民艺术剧院任副院长,因为剧院各种矛盾,心情不是太好,对李如平直摇头,对他说还是好好演戏。

李如平听了我父亲的话,主动找肖驰表示不愿意当那个副院长。李如平当时真要干上副院长,后来干到哪一步还不一定。

李如平有一段时间特别想去演电影,当时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张华勋正在筹拍电影《神秘的大佛》,女主演已经定了刘晓庆,男主角选中李如平。李如平正在剧院演出话剧《最后一幕》,院长舒强不放李如平去拍电影。那次李如平是真生气了,问舒强院长:“李如平怎么了?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为什么不让我去拍电影?”舒强对李如平说:“你看看剧场门前排队买票的观众?你怎么忍心离开?”

李如平不再争辩,没有去拍《神秘的大佛》,否则他早就出名了。

后来上海电视台要拍电视剧《故土》,导演郭信玲阿姨找我帮她在北京选演员,我就推荐了李如平。郭导演对李如平的形象很满意,但是希望他扮演二号男主演安适之,还请他推荐一号男主角演白天明,李如平就推荐了赵有亮。李如平就是这么一个人,正直,无私。

电视剧《故土》播出后,引起轰动,获得了中国电视剧飞天奖。

1990年,李如平在电视剧《唐明皇》扮演高力士,获得中国电视飞天奖最佳男配角奖。

在《唐明皇》中扮演高力士

导演陈家林非常欣赏李如平的表演,在拍摄电视剧《康熙王朝》时,又拉李如平扮演了鳌拜最重要的死党、多谋善变的领侍卫大臣班布尔善,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1973年,我从辽宁农村下乡劳动的地方,当兵来到北京。基本每个星期天都要到后门桥45号中央实验话剧院宿舍大哥家去玩儿。

我曾经在北京铁道兵部队当兵,后来也想演戏,在北京到处考文工团,都是找李如平辅导。后来考上了第二炮兵文工团话剧队。

到了文工团,我演的戏,第一场演出一定要请大哥去看。

我没学过表演,完全是个生虎子,我的一些基本的舞台常识都是李如平教我的。

比如我在参加的第一部话剧《转折》中扮演秘书张德厚,我想一个秘书一定要文质彬彬,挺胸抬头。大哥看了我的演出后告诉我:“你在舞台上不能面对观众这么直挺挺地站着,这叫‘三轴平行’,是表演中忌讳的。”

我在话剧《于无声处》中扮演何为,想着上场时是吃完饭匆匆忙忙上来的,所以设计了一个抠牙的动作。大哥告诉我:“抠牙是一个很脏的动作,何为是个知识分子家庭的读书人,不能有这样的动作。”

我想好好学习台词,就和大哥说,请他按戏剧学院的方法教我台词,大哥想了想说:“你去和瞿弦和、张筠英学习吧!瞿弦和朗诵好,张筠英本身就是中央戏剧院的台词老师。”

瞿弦和、张筠英都是我大嫂于西茜的同班同学,好朋友。我就正式拜了他们为老师学习台词。

瞿弦和、张筠英老师为了教我下了很大功夫。开始我一直不明白“共鸣”是怎么回事儿,张筠英老师教了我很多办法,让“声音往上走”,我确实是在瞿弦和、张筠英两位非常细心的指导下弄明白的。以后演戏,嗓子从来没疲劳过。

大哥年纪大了以后,耳朵不太好使了。他说他是年轻时一到冬天扁桃体就发炎,赶上演出,就得打链霉素消炎,把耳朵打坏了。这个我可以作证,因为那个时候,我去看大哥,经常碰到他打完链霉素又去剧场演出。

大哥是个好人,“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演戏”的典型。

大哥天堂有位。

2024.3.28

供图/李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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