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亚残运会游泳赛场，郭金城几乎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个。没有双臂的他不戴泳帽，光头比赛；他在仰泳比赛中与教练默契配合、嘴咬毛巾出发入水；他双腿高频率打水，犹如涡轮增压小马达在泳池掀起巨大水花；他竭尽全力冲刺，用头重重撞向终点。

人们叫他“无臂飞鱼”。在已经比完的三个游泳项目中，他斩获2金1银，并刷新一项亚洲纪录、两项赛会纪录。

高超的竞技水平固然令人折服，但郭金城更感染人的，是他的笑容。

每次登场比赛，他都点头微笑回应热情的现场观众；得知自己以打破亚洲纪录的成绩夺冠，他稍感意外后笑得合不拢嘴；戴着沉甸甸的金牌站在领奖台上，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他幸福洋溢、满脸灿烂；每次赛后接受采访，他都笑眯眯、乐呵呵，哪怕被寄予厚望的项目只拿到银牌，他也笑着表示“尽力了，第二名也不错”。

22岁的郭金城说，是游泳、是体育让自己变得乐观、自信。

6岁那年的一场意外，让郭金城失去了双臂。莫大的身体灾难之后，是极度的心理自卑。他不敢出门，不愿见人。

游泳，让他看到了一道光。在父亲、教练的帮助下，他开始学习游泳，12岁那年被选拔进省队。由于训练刻苦、水平过人，此后他又入选了国家队。今年在英国举行的残疾人游泳世锦赛上，郭金城一鸣惊人，收获50米自由泳、200米混合泳、4×50米男女混合泳接力等多枚金牌，且多次打破世界纪录。

游泳，让他变得强大。郭金城说，游泳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充实。收获金牌和荣誉后，他更加深深地懂得——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不管前路多难，跨过去就云淡风轻。

8月2日，残疾人世锦赛，中国队选手郭金城、蒋裕燕、成姣、袁伟译（从左至右）获得男女混合4X50米混合泳接力冠军，并创造新的世界纪录。新华社发（乔恩·休珀摄）

郭金城有多努力，非常人能体会。刚练习游泳时，由于没有双臂，他在水里没有重心，没有安全感，呛了很多水。后来，他靠腰腹保持身体在水中的平衡，日复一日强化腰部力量训练。为了提升游泳速度，他长期进行大运动量训练，一节课要游7000米。

仰泳对于没有双臂的运动员来说，最大难点是出发。无法抓住泳池跳台栏杆，只能采用嘴咬毛巾的出发方式——运动员用牙齿紧紧咬住毛巾，教练用力拉住毛巾的另一头，当出发口令响起，运动员同时松嘴、蹬腿，跃入水中。师徒的配合需要千锤百炼。毛巾拉矮了，运动员跳不起来，毛巾拉高了，运动员发不出力。

最后的冲刺方式是用头撞向池壁。郭金城说，一开始练习时，头顶常常起包、出血，后来练多了，慢慢习惯了，也会适当控制撞击的力度。“但像亚残运会、残奥会这种世界性大赛，输赢就在零点几秒，没有人会在最后冲刺时刻保留、控制，都是咬着牙奋力撞上去。”

在游泳界，50米要想游进30秒以内的成绩，对于郭金城这类S5级别的残疾人选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他决心挑战极限。通过不断的水中憋气训练，他从过去只能憋气1分钟延长到1分半钟，游50米他只需换一次气。最终，他在2023年残疾人游泳世锦赛50米自由游中，以29秒78的成绩夺冠并打破世界纪录，成为名副其实的“飞鱼”。

如今，经过苦难的洗礼、意志的淬炼，年轻的“无臂飞鱼”站在杭州亚残运会的舞台上，自信、乐观、从容。无论输赢，他都能笑着面对。

文/新华社杭州电 记者 张泽伟

编辑/王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