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记者了解到，有不少年轻人以“猫贷”模式饲养宠物——商家推出“宠物领养”或宠物零元购活动，让消费者以每月定期付款、在店内购买猫粮、猫砂的方式进行“分期”消费。因其模式与银行按揭还款有些类似，被网友们戏称为“猫贷”。

在社交平台及裁判文书网上，关于“猫贷”的投诉和诉讼案例并不少见。省市消费者委员会今年也陆续收到一些关于“猫贷”的投诉案例。“猫贷”为何会引发投诉甚至诉讼？这种宠物零元购，是否存在一些套路？遭遇套路的消费者又该如何维权？对此记者进行了调查。

市民经历：

“免费”领养小猫后欲解除合同却败诉

12月17日，一则民事诉讼的二审结果发布。原告是赵女士，被告则是江西某某贸易公司。时间拨回2023年3月，赵女士在市内某宠物店看中一只小猫，市场价据称为3800元，商家表示，她只需要通过店内小程序连续两年购买猫粮猫砂或其他宠物产品，分24期，每期300元，就可以将这只小猫“免费领养”。随后双方就领养宠物事宜签订了一份《领宠用户协议》。

原本以为这是一桩既能免费获得宠物又能献爱心的好事，但后续赵女士将小猫带回家后，却发现自己陷入被动：一方面，赵女士认为那只小猫就是中华田园猫，市场价达不到商家标注的价位；其次，商家的小程序平台上时常出现猫砂、品牌猫粮供货不足或猫粮溢价等情况。此外，该商家要求消费满200元才包邮，间接提高了购物门槛。赵女士认为，此举也侵害了自己作为消费者的商品选择权。

对此，赵女士发起民事诉讼请求解除合同，但最终一审二审均败诉。法院认为：首先，案涉合同中已明确约定双方权利义务，对于履约方式原告亦予以了确认；其次，原告主张其因养宠知识匮乏，导致其对商城产品种类及性价比认识错误，但原告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其可以通过查验商城产品种类、比较产品价格等作出判断，不构成法律上的误解，因此对于赵女士的请求最终不予支持。

记者调查：

不少宠物店现零元购 消费者只需分期充值

那么，宠物“免费领养”的情况究竟有多普遍？领养过程中是否存在信息不对称？近期，记者走访了市内多个热门商圈，发现了不少门口写着“免费领养”“零元购”等标语的宠物店，而这些店内售卖的往往以宠物猫为主。

记者探访了其中一家宠物店，在该店的官方社交账号以及门店门口，都有打出“免费领养”的字样。店内面积大约40平方米，两侧柜子中装有几十只不同品种、不同年龄段的小猫，其中大多为宠物猫，在其柜子一侧写有大致的品种及市场标价。

记者以想买宠物猫为由进行询问，工作人员透露，消费者可选择一次性全款购买或办理“特殊手续”保障猫咪后续养护。“一次性购买就是按照标价，如果特殊手续办理就是绑定支付账号，每个月往账号内充值几百元，这笔钱可通过在该店的线上商城自选购买猫粮、猫砂、营养品等日用品的形式进行扣费，连续充18个月就可以。”

记者以看中一只银渐层猫为由进行询问，该店的标价是3600元，如果进行“免费领养”则要求分期充值18个月，每月大约498元。记者询问：“这样不是比原价更贵吗？” 对方表示，猫粮、猫砂都属于日常消耗品，正常养猫的话一个月也都需要一些开销。“并且我们还有针对猫咪的后续治疗服务，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障免费领养的猫咪可以得到更多保障。并且这些猫粮产品也都是品牌代销，和官网的价格一样。”

“猫贷”套路：

有商家提供“劣猫劣粮” 消费者终止合同难度大

记者采访期间发现，大部分选择“猫贷”的消费者都是养宠物的新手，他们对于小猫的饮食习性、市场价格、养猫成本等不了解；另一方面，不少商家为了绑定消费店内猫粮、猫砂等产品，也会推荐消费者以分期方式进行购买。

“免费领养”表面看似是一桩美事，但实际上却隐藏不少套路。记者探访中发现，这些宠物领养店内不少小猫的品相相对不稳定。“宠物免费领养一般为了营利，不会选择品相太好的猫狗，通常可能真实定价只会选择在1000元~3000元之间的，这也意味着，商家为了不亏本，提供的服务可能也会不太好。”一位宠物店老板阿爱告诉记者，“之前我们也曾做过一小段时间的零元购，但是后续发现选择该活动的消费群体与我们原本的定位不同，他们可能更多是冲动消费或者是新手，但我们店通常以高品质的猫咪为主，因此定价也较高，消费者更倾向于一次性购付。”

除此之外，为了增加盈利，这些免费领养店提供的猫粮产品往往存在溢价、优质猫粮选择少等情况。

一位从业8年的宠物店老板告诉记者，所谓的“免费领养”绝大部分只是吸引顾客的手段，极大限制了顾客的选择权，消费者只能被动选择商家指定的平台进行消费。“消费者后续一旦发觉其中的套路，往往会想终止合约甚至归还宠物，但由于合同已经形成，如果违约甚至还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违约金。”对方透露。

另外，若出现宠物生病或宠物店闭店的情况，商家无法继续提供服务，但消费者的账号内仍需继续扣费。据不少市民报料，此前市区某家宠物店曾以“免费领养”小猫小狗吸引了不少消费者，但自今年下半年起，该店陆续被网友曝光不具备经营资质，随后出现搬迁、跑路等情况。多位网友反映，自己曾在该店领养宠物猫并进行分期支付，但如今“线上商城买不了东西，却还要继续往账号里充钱，不知道怎么办”“店铺倒闭了，客服要我找商家，商家却找不到，已经扣了2400元”……

律师提醒：

“领养+分期”实际为买卖合同 应看清细则慎重签署

倘若消费者发现自己陷入了“猫贷”，能否选择终止合同呢？

记者在裁判文书网上以“免费领养”为关键词搜索，发现其中涉合同、违约金、赔偿损失的相关条款分别达43、21、13条。相关案例中，大多数是消费者在与宠物机构签订合同后发现被套路，在要求解约不成功后选择不再充值，却最终被宠物机构认定为“违约”，法院判决需支付一定的违约金。

以近期公布的一条文书为例，某宠物公司与高某于2022年8月11日签订《购买猫粮合同》，双方约定高某自愿向该公司免费领养宠物猫一只，并购买18个月品牌猫粮，每月249元。然而在履约9期后，高某因不满商家提供的套餐选择不再履行合同，最终法院判定双方合同关系依法成立并有效，高某需支付违约金1500元。

对此，广东金桥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冯宇平律师表示，“猫贷”模式背后实际上就是买卖合同。“通常合同都是没问题的，产品好不好是另一回事，消费者陷入‘猫贷’后，只能投诉产品问题，但比较难以取消合同。”因此他建议，消费者在领养宠物之前应当慎重选择，可以优先考虑信誉良好的宠物机构，同时签署合同时应看清楚细则，尤其是有关分期支付的规则，慎重作出决定。

记者还了解到，由于市面上针对猫粮、猫砂等产品并无国家指导价，其交易价格客观上也会存在差异，因此消费者并不能以商城产品价格、种类、性价比等推断双方订立合同时构成重大误解或者显失公平。相关律师建议，消费者领养前应先查看宠物店的营业资质，同时核实清楚店内商品的价格和品牌情况，避免“踩坑”。

文/程依伦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