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在德国联邦议院（议会下院）举行的信任投票中，总理朔尔茨未能获得多数议员支持。根据德国《基本法》，在此情况下总统可在总理建议下解散联邦议院，并在60天内举行新一届联邦议院选举。这为各方一致认可的明年2月23日提前举行大选铺平了道路。

无论是朔尔茨提出信任投票，还是其未能通过信任投票，都在意料之中。事实上，新世纪以来德国政坛运行的特点与德国人的秉性类似——一切按部就班。这不，已有民调预测，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可能还会输掉在明年2月份的大选，基民盟预计会得票最多，但由于不能获得超过半数的席位，依然要玩“拼图游戏”进行组阁。

总而言之，自默克尔不再担任总理之后，德国政治就进入缺乏政治明星的阶段。没有谁能一呼百应或是一骑绝尘，德国政治以可预计的方式进入“震荡期”。

此次的震荡肇始于11月6日，当天朔尔茨宣布炒掉“红绿灯”执政联盟的自民党人财政部长林德纳，自民党立马宣布退出政府。这标志着该执政联盟瓦解，朔尔茨内阁沦为少数派政府。

此后一周，德国政坛波谲云诡，浪潮汹涌，朔尔茨掌舵的政府犹如一艘孤舟在风雨中飘摇，遭遇一波接一波的“逼宫”浪潮。11月13日，处境艰难的朔尔茨在联邦议会发表讲话称，他被要求在12月16日举行信任投票，从而为明年2月提前举行议会选举铺平道路。当天早些时候，德国各政党领导人就信任投票日期和联邦议院提前选举日期达成一致，决定将原计划于2025年9月举行的大选提前到明年2月23日举行。

换言之，12月16日的信任投票正是按照德国的方式，按照德国政治既定日程表来进行的。按照规定，朔尔茨必须获得联邦议院733名议员的过半数——即至少367名议员信任才能继续执政。然而，在16日举行的投票中，仅有207名议员投下信任票。朔尔茨并不气恼，反而称将要举杯“庆祝”。他在投票结束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将与一些好朋友一起庆祝，并感谢他们中的一些人一直与我紧密合作。”

输了却宣称要庆祝，这一违背常理之举实则蕴含着深刻的政治逻辑。

首先，从执政历程的困境来看，朔尔茨领导的执政联盟自成立以来就深陷执政理念分歧的泥沼。作为总理，他长期周旋于三党之间协调立场，面对经济低迷、能源高价、制造业衰退、治安恶化和财政重压等诸多棘手难题时，三党在关键议题上始终难以达成共识。这使得政府施政举步维艰，朔尔茨在其中饱受煎熬。如今信任投票失败导致执政联盟瓦解，某种程度上让他从这种艰难的协调工作中得以解脱，告别了这种内耗严重的执政模式，也是一种解脱，所以有了“庆祝”的情绪表达。

其次，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提前解散政府进行大选反而有利于提振社民党的支持率。在执政联盟存续期间，社民党面临着诸多困境与压力，支持率也受到影响。然而，“红绿灯”联盟瓦解后社民党支持率出现回升。朔尔茨主动发起信任投票，极有可能是想通过触发提前大选来为社民党争取更多政治资本，寻求连任机会。在他看来，当下的局面或许是社民党迈向新政治格局的转折点，这无疑是值得“庆祝”的潜在机遇。

展望前路，依然变数多多。德国福沙舆论调查所日前发布的最新民调结果显示，由基民盟及其姊妹党基督教社会联盟（基社盟）组成的传统中右翼党派联盟党排名第一，支持率为31%；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以18%的支持率位列第二；社民党和绿党的支持率有所回升，分别为17%和13%。由于没有任何一个政党能一家独大获得过半数议席，因此需要多党联合组阁。

德国当地媒体与专业人士预计，由于传统政党都排斥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较大可能出现的组阁方案是联盟党与社民党组成大联合政府（默克尔时代曾有过）或联盟党与绿党组合。不过，当前联盟党与社民党关系紧张，双方高层频繁互相攻击；联盟党重要人物、基社盟主席泽德则明确排除与绿党组阁的可能性。所以，随着德国各大政党进入竞选轨道，德国政治正进入一个充满变数与博弈的新阶段。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