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特朗普确定赢得美国大选的当天，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德国的政坛也出事了——由于执政理念不合，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宣布炒掉“红绿灯”执政联盟的自民党人财政部长林德纳，自民党立马宣布退出政府。这标志着该执政联盟瓦解，朔尔茨内阁沦为少数派政府。

此后一周，德国政坛波谲云诡，浪潮汹涌，朔尔茨掌舵的政府犹如一艘孤舟在风雨中飘摇，遭遇一波接一波的“逼宫”浪潮。11月13日，处境艰难的朔尔茨在联邦议会发表讲话称，他要求在12月16日举行信任投票，从而为明年2月提前举行议会选举铺平道路。当天早些时候，德国各政党领导人就信任投票日期和联邦议院提前选举日期达成一致，决定将原计划于2025年9月举行的大选提前到明年2月23日举行。

这意味着，一向坚持如期大选的朔尔茨面临各方压力被迫做出让步，也意味着德国政坛提前步入选举季，各大政党纷纷转入竞选轨道。

引爆这轮政治风暴的“导火索”是“林德纳被炒鱿鱼”。作为财政部长，林德纳前不久提出一份关于2025年财政预算案和德国经济政策走向的政策文件，文件中要求政府经济政策“转变基本导向”，主张严格执行宪法“债务刹车”条款、削减福利保障项目以大幅节省开支，反对增税。相对应的是，总理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则主张抬高债务上限、加大政府投资以刺激经济增长。

换言之，自民党与社民党在如何拯救水深火热之中的德国经济这一核心问题上，政见完全相反，南辕北辙。而且，该政策文件居然被有意曝光，让两党分歧大白于天下，朔尔茨被迫挥泪炒掉林德纳。朔尔茨说，解职林德纳是因为对方阻碍政府就财政预算案达成一致，并指责对方“将党派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以似是而非的理由”频频阻挠各项法案通过，“他已太多次打击我的信心”。自民党当然不会忍气吞声，立即宣布退出联合政府，4名自民党籍部长集体辞职，“红绿灯”执政联盟随之坍塌。

事实上，当初“红绿灯”执政联盟的组建基础本身就不牢靠。2021年德国大选之后，社民党、绿党、自民党通过艰难谈判组成执政联盟，由于三党代表颜色分别为红、绿、黄，联盟也被称为“红绿灯”政府。从执政的基本理念来说，社民党与自民党天然就代表两个不同的方向。社民党一向主张“削富济贫”，强调增加税收以提升劳工福利与社会保障，而自民党更倾向于倾听企业诉求，反对增税。自民党的基本执政理念与目前在野的联盟党（默克尔的政党）更为接近，事实上，自民党就曾与默克尔组建过联合政府。自民党与主张环保主义的绿党在经济理念上也难有共识。比如，绿党向来主张弃核——反对德国搞核电，而自民党则相反。

“红绿灯”执政联盟三党本来就是个临时搭伙的配对，因而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不幸的是，执政联盟上台后一直面临经济持续低迷、制造业衰退、社会治安恶化、军援乌克兰加重财政负担等重重困难，民意支持率持续走低。3年来，执政三党就经济财政政策经常吵架，散伙是迟早的事，能挺3年本身就是很不容易。

在今年6月的欧洲议会选举和德国多场地方选举中，执政三党均表现惨淡。近期民意调查结果显示，社民党的支持率只有14%左右，绿党和自民党支持率也显著下降，自民党的支持率甚至低于进入联邦议院得票率门槛5%。目前政府试图遏制支持率下滑的努力并未奏效。所以，此番自民党退出联合政府，还有一个小心思是，通过与这个不受欢迎的政府进行切割，以提振本党的民意支持率，期望在将来的选举中能有所作为。

政治与经济密不可分，尤其是在德国。接下来德国政局向何处去，经济是最重要的一环。不幸的是，作为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和欧盟经济“发动机”，德国的经济前景依然阴云笼罩。德国工商总会日前发布预测，认为德国经济今年将萎缩0.2%，2025年经济增速为零。这将意味着德国经济连续第三年没有实际增长，是世界主要经济体中表现最差的。

而且，特朗普上台后对欧经济政策也会让德国雪上加霜。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日前刊登题为《特朗普回归，欧洲经济面临生死关头》的文章指出，特朗普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可能给依赖出口的欧盟带来打击。美国是欧盟和德国最大的商品出口市场，其中药品、机械设备和汽车位居出口商品榜前列。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曾提出对绝大多数进口商品征收10%至20%的关税。德国经济研究所估计，这一措施可能使德国经济规模到2028年比美国未采取该措施的情况小1.2%至1.4%。

在此哀声一片的背景下，即将到来的德国大选的核心问题是发展经济、对美关系和处置乌克兰危机。当前民调支持率最高的联盟党被认为将在德国新一届选举中上台，但不会取得过半席位，只是仍需联合其他党派才能组阁。极右翼德国选择党预计获得不少选票支持，但传统主流政党不会与之结盟因而无望进入政府。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