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上海流行音乐90年代的“繁花”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4-02-22 12:00

◎金兆钧(乐评人)

电视剧《繁花》热播刚过,该剧使用五十多首插曲及其支付了多少版税也成为出圈的话题。

我想导演运用如此多的插曲是想充分发挥音乐蒙太奇的重要功用。毋庸讳言,曾经一个时期港台影视中随便拼接流行歌曲的手法,对内地影视剧作品起到过很坏的影响。我不止一次感叹于有些编剧和导演要么是无知,要么是对音乐蒙太奇的重要作用没有意识。

其实,中国电影史上一直有重视音乐和插曲作品的优秀传统。早在默片时代,《渔光曲》就开了个好头,近百年来产生了大批优秀的电影插曲及音乐。历史证明了一点,往往优秀的影视音乐及插曲比影视作品本身更长寿,如《义勇军进行曲》《花好月圆》《四季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英雄赞歌》《九九艳阳天》《映山红》《绒花》,乃至《重整山河待后生》《渴望》《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幸福像花儿一样》《人世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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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入《三联生活周刊》成为王小峰之前,王晓峰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乐评人。

《繁花》中的大量插曲大概有两类用途:一类基本上是BGM(背景音乐)式的用法;一类则是为人物行为提供心理和情感的平行表达。

我并不想分析《繁花》中这些音乐运用得如何,而是看完电视剧再看了原著后,发现原著大体上写了我们这一代经历的“青春”——从1960年代中期到1990年代中期,而电视剧基本上重点表现的是1980年代到1990年代中期,并且变成了以“黄河路保卫战”和“股市争霸战”为主线。

由此想到的是,《繁花》导演和音乐编辑们恐怕更熟悉的还是同时期的港台音乐,而对内地同期的音乐特别是流行音乐了解得还是少一点。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流行音乐重新崛起,到了1990年代大体上形成了一个被圈内人形容为广州“光荣”、北京“梦想”、上海“传播”的格局。这个说法当然未必准确。但上海作为中国流行音乐发源地,在改革开放整个时期作为一方重镇的地位还是得承认的。

所谓上海“传播”,首先得提到《音像世界》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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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岁末,《音像世界》在上海办了一场大型研讨会,创刊五周年,杂志发行量相比起步时的一万多,成长了十五倍。

《音像世界》创刊于1987年10月,是全国第一本音像娱乐大型月刊,由中国唱片总公司主办,在上海编辑,发行全国和海外。《音像世界》杂志社曾举办一系列大型社会活动,如1994年举办了有海内外主要唱片公司和数十家新闻单位参加的“音像文化与传播研讨会”;1997年与中国唱片总公司、中国音像协会共同主办了“纪念世界唱片业诞生120周年、中国唱片业诞生90周年”大型国际系列活动;1998年,与中国广播电视学会、香港【V】音乐台、日本林氏国际集团(中国)有限公司主办了“广播电视音乐节目主持人大赛”。

我和《音像世界》颇有渊源,与劳为民、王铁城、吴晓颖都很熟,早期也写过一点东西,号称“毒蛇乐评”的王小峰则给《音乐世界》写了重点介绍摇滚乐的专栏。说这本杂志当年是流行音乐的启蒙读物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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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10月,《音像世界》创刊于上海,是中国第一本音像娱乐大型月刊,发行全国和海外。《音像世界》杂志社曾举办一系列大型社会活动。

当然,还必须提到德高望重的上海音乐学院教授谭冰若先生。他在改革开放初期就强调“大力弘扬民族音乐,积极普及古典传统音乐,严肃认真地引导通俗音乐”,强调社会主义音乐应该使三者鼎足而立,写过不少有影响的评论文章,在当年对流行音乐大体上否定为主的局面下与作曲家宋扬先生、钟立民先生等为流行音乐背书站台。著名的外国歌曲译配大家薛范先生,更是在改革开放后译配了大批海外流行歌曲特别是欧美流行歌曲,而较为年轻的陶辛博士更开音乐学院研究流行音乐风气之先。

在流行音乐创作表演上,也不该忘记改革开放后第一盒流行音乐磁带的演唱者——朱逢博老师,当年她的《蔷薇处处开》曾被人忠告“要保持革命晚节”;不能忘记凭一首《请到天涯海角来》带火海南旅游的沈小岑;不能忘记当年风行天下的歌手庄鲁迅。当然还有之后几代歌手李泉、胡彦斌、黄龄等。

我在之前文章中提到过:中国第一张真正意义上“走向世界”的高保真唱片《阿姐鼓》,是由李苏友策划,何训田、何训友词曲创作,朱哲琴演唱,时任上海音像出版社负责人朱小临拍板投资制作出版的。而词作家张海宁则凭着《爱情鸟》《蓝蓝的夜蓝蓝的梦》《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连获大奖并登上国家级大型晚会的舞台。

当然,“传播再传播”还意味着1990年代上海三大唱片公司的巨大发行业绩。中唱上海分公司当年的负责人是周建潮,《红太阳——毛泽东颂歌新节奏联唱》曾创造发行奇迹。而时任负责人胡占英、臧彦彬的上海声像出版社年度发行量巨大,以至于臧彦彬有了个“臧两亿”的外号。

那确实是中国流行音乐的“繁花”时代。1990年代初,随着广播电视界的改革,各地电台纷纷建立流行音乐排行榜并举办大型年度评奖活动和颁奖,至今,一直还在举办的恐怕只有上海音乐风云榜了。

1993年到1996年,我们几乎每年都去参加上海东方风云榜的活动,毫无例外,活动之后的宵夜一定是在黄河路或乍浦路。一天我和刘欢、录音师陈珞等人在黄河路一家小小的饭店喝酒聊天,夜深了,旁边只有一对青年男女。刘欢尽兴痛饮,高谈阔论。突然间一阵极富节奏感的声音出现:“琪琪咋、蹦蹦吧,琪琪咋、蹦蹦吧。”我们愕然,想了一会儿,去过日本的刘欢恍然大悟:人家哥儿俩划日本拳呢!

2024.2.20

供图/雨驿

图源/弄堂里的城市书房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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