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5万多年前、灰狼被驯化为狗混迹于人群，“饲养员”们就一直为它们而头疼：遛狗时若两狗相见、分外眼红，狗的冲突很有可能升级为人的互殴。狗带来的公共卫生问题也从未根本解决，在北京，路过老旧小区要格外小心，那里狗屎生命力尤其强，像饱经风霜但依然硬挺的木乃伊。在小区里停车，车主会在车轮处竖起木板，抵御狗尿的侵袭。

这几年，“狗德”培训应运而生，饱受折磨的狗主人希望“狗崽子”学成归来后能“重新做狗”。北京某宠物训练学校宣传文案中提到，只用上一个月左右的课，护食、吃屎、暴冲、翻垃圾桶等“不良行为”包教包改。如果主人愿意，狗子还能学会敬礼、认钱、算数、滑板、唱歌、倒立、跳绳等才艺，在这个“鸡娃”成风的时代，“技多不压身”对狗也实用。

评价页面里有人给出好评，“疯癫的小狗子越来越懂事儿了”，也有差评和异议，有人说狗子回家后“情绪紧张，开始咬人”“眼神里没有之前的灵气”。

从始至终，作为被定义的一方，狗子好像从来没有发言权。毕竟它们在出生之前，“狗生”就被人类贴上了标签：泰迪活泼，金毛温顺，哈士奇傻，流浪狗则是“脏”“凶残”的代名词。

作为第一批和人类“签署互惠合约”的动物，狗曾被冠上不少荣耀。因为比灵长类动物在模拟太空环境下更温顺，一只名为“莱伊卡”的流浪狗成为第一个进入太空的生物。在古埃及，狗的忠诚受到人们喜爱，阿努比斯的头是胡狼（犬科），他代表着死亡和重生，是古埃及最受尊敬的神之一。

狗的品相还具备了奢侈品的功能。古时候，京巴和狆犬分别是中国和日本的贵族犬，它们被养在深宫大院中以保证血统纯粹，平民不得私养。工业革命后，纯种狗在欧洲商人中风靡，“那些不能声称自己拥有高贵血统的人，至少可以通过让别人认出他们的狗而感到骄傲。”

集万千宠爱，“人类的好朋友”最终得到了什么？“莱伊卡”没因为“第一个进入太空”多吃一块骨头，而是死在惊吓和高温中。在古埃及，人类的喜爱让狗被大量用作祭祀，阿努比斯神庙下有800万具狗尸骸。法国大革命期间，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贵族狗跟着主人一起上了断头台。

即使到了现代，狗子仍然逃不过和“宿敌”喵星人比谁更可爱、谁更聪明。人们总是一厢情愿地觉得，狗狗歪头是在卖萌。一项研究表明，这种行为可能是犬类集中注意力和努力回忆的标志。

换个角度来看，从出生就离开母亲的宠物狗像被迫早熟的孩子，人类文明准则是一套残酷的筛选机制。如果行为举止不够可爱，就会被逐出宠物界。据2020年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的统计，全球大约有7亿多只宠物狗，其中七成因各种原因在城市流浪。

有位宠物行为调整师曾在媒体采访中说，不把狗当狗看，是人狗关系冲突的问题所在。很多人育狗和育儿没什么两样，不听话就揍，但狗毕竟不是人，揍一万次也听不懂人话。如果只是夸大一次培训的效果，人自身却不作出改变，无法真正让狗融入城市生活。

宠物行为调整师发现，狗的情绪会被人左右。老人带的狗很乖，上班族养的狗更容易出现问题行为。她曾经碰到过有人因为狗爱咬人，以把狗安乐死为威胁，来要免费的帮助。但当她给予建议，那位饲主因为工作繁忙、嫌耗时太长从没执行过，狗也再没出现在朋友圈。

当狗牺牲自由、甘心被困于钢筋水泥，人就要担起守护它的责任。在城市，对人的教育比让狗上课重要。国外的一些做法值得借鉴：在德国，新人养狗不仅要考取“养狗执照”，弃养宠物罚款高达9万欧元（63万元人民币）。在意大利，如果狗主人连续3天不遛狗，将被处以最高达650美元（4400元人民币）的罚款。

豆瓣的“养狗劝退组”里，4万多名组员诉说着养狗过程中的辛酸往事，包括被狗暴击、被咬坏贵重物品、遛狗累到练出肱二头肌，让冲动的爱狗人士谨慎决定。他们希望提前告知更多人养狗的风险，而不是养狗后和狗子互相折磨。

如果想养狗但没有条件，请先逛逛这个小组，把自己养好了再说。

文/焦晶娴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