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 学校、医院摄像头也被破解?聊天群组成“黑产”据点
北京日报客户端 2022-01-23 08:49

“你可以买扫台软件,基本上各个品牌的摄像头都可以破解。”“最低400元,永久使用。”一名卖家正在推销。

近日,有人上传疑似破解公共场所摄像头后获得的监控视频,引发公共场所和家庭摄像头画面被泄露的讨论。摄像头真能被破解?背后有何链条?记者调查发现,这条黑色产业链隐蔽却猖獗,且破解的摄像头画面中,酒店和家庭摄像头是“重灾区”。

调查

“破解群”不少,画面正直播

1月17日,网友爆料称,有用户在B站(哔哩哔哩弹幕网)上传疑似破解公共场所摄像头后的监控视频。B站当天紧急回应,对相关视频和账号下架并封禁。然而与此同时,网络上破解摄像头的链条与猎奇、扭曲的需求,却仍在猖狂活跃。

网络流出的疑似学校摄像头被破解画面

“你好,需要?”1月18日,记者刚加入一个名为“摄像i”的聊天群,很快就有名叫“斯巴达”的群管理员私聊搭话。这个群创建于1月15日,短短3天已有200名群成员。在潜伏群内的当天,不断有新网友加入群组,但该群却设置了全员禁言状态。

“要不要,我不是天天在线。”斯巴达表示,他手头有多种破解的监控画面“套餐”售卖。这些套餐“一律精品,包售后不单卖”,价格最低298元起,最高价格500元。

以298元的“套餐A”为例,购买后可以获得80个摄像头的实时直播画面,其中包含40个酒店摄像头和40个家庭摄像头。这些画面都已经被成功破解。而性价比较高的,是“套餐C”——仅需500元,即可获得100个酒店和60个家庭的摄像头“直播”画面,且包含一个可自己操作的扫台软件。

为了展现“实力”,“斯巴达”发来一个已被破解的摄像头实时截图。主画面中,“直播”的是一对青年男女正在酒店休息的场景,已破解的画面时间为2022年1月18日上午9点53分。而下方“实时画面”的文字提示已“安全存储337个录像。”这些画面背后,不排除是破解的偷拍摄像头。这是“我们已经破解好的,你登录就可以看。”卖家表示。

另一个聊天群中,一名叫“奋斗”的网友,同样给出了类似价目表。“是不是太贵了?”面对这样的疑问,“奋斗”表示“这是市场价”,并且称“只要是摄像头都可以破解,别贪小便宜吃大亏。”

记者调查发现,类似贩卖破解摄像头画面、兜售专门破解摄像头软件的现象并不少见,且已形成一条成熟链条。这条黑色的链条,往往隐藏在一些社交软件的聊天群组中,且群名大多包含“探讨”“摄像”“破解”“酒店ID”等关键词。有的摄像头画面破解群,甚至直接标注“加总群,试看真实酒店画面”。

暗访

同时可破15个,饭店超市全能换

隐匿市场上的破解贩卖链条,除了兜售现成的破解画面外,还可花数百元买到专门的破解软件。卖家表示,包括医院、商场、超市等多个公共场所的摄像头,均可破解。甚至,买家还可以自由设置想破解的地区或城市的摄像头。

网络流出的疑似医院摄像头被破解画面

“都可以破解,不闲聊。”卖家“奋斗”谨慎地表示,自己售卖的扫台软件,付款后会有“使用教程”。而可以被该软件破解的摄像头,除了安装在酒店或家中之外,诸如超市、医院、商场等场所的摄像头,都可成功破解。

所谓“扫台软件”,就是掌握了在公共网络的摄像头IP地址后,利用程序代码,主动批量扫描、测试打开摄像头的一种软件。网络安全研究专家、北京汉华飞天信安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彭根介绍,公共场所、酒店和家庭的摄像头画面被破解,一种原因是摄像头本身的安全体系有漏洞,但更多可能是由于不法分子通过第三方渠道,拿到了摄像头的“IP库”,而后“通过‘弱口令字典’破解软件设定的代码,一个一个不断地尝试打开。”

“我今天已经总共出了11单。”卖家“斯巴达”说,他从事破解摄像头行业已有5年时间。他售卖的扫台软件,是由专门的技术人员写代码搭建而成,基本市面上各品牌的摄像头都可破解。且既能破解酒店、家庭的摄像头,也可以破解饭馆、超市等场所的摄像头,“单独购买软件,最低400元。每一批可同时破解15个不同的摄像头,它是不同批次滚动轮换破解的。”

记者采访了解到,并非他人安装的所有摄像头都能被软件破解成功,所破解的画面也并不一定是某人所需的。对此,在进入破解系统后,页面也会有相应提示。“一旦破解成功,你点击提示成功的那个链接,就可以观看了。要是不喜欢,就点击另外的链接继续看其他场所、其他类型的画面。”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买家还可以自由设置破解周边或某个城市的摄像头,“很简单,你可以自己设置‘搜索附近’或者其他地区,要下载画面也没问题。”“斯巴达”说,由于牵涉行业秘密,只能透露这么多,“抓紧吧,付完款截图给我即可。”

背后

可“代理”贩卖,存有诈骗风险

破解成功的摄像头画面,流出后往往被购买,满足一些人的扭曲心理。有网友怀疑,“大概率是为了拉人进那种付费群”。记者调查则发现,有卖家表示,如果要二次售卖所破解的画面,需要跟他们打招呼,建立联系,“成为代理”。

在与破解软件卖家交涉的过程中,记者提出可否将破解画面转卖这一问题。对此,卖家表示“可以,相当于你成为我们的代理。”而至于成为“代理”后的监控画面价格如何、是否要给对方提成、提成多少等等,对方并不愿意回答。

前述卖家“斯巴达”表示,扫台软件花400元一次购买后,可以永久使用。而“永久使用”的方式,在于每个月或者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帮助更新一次破解软件的数据。他表示,自己的账号也可能被封,所以要保持联络,不断更换软件数据。

“这个扫台软件,90%的可能是用的‘弱口令字典’方式进行破解。”彭根分析,开发类似扫台软件的难度并不大,主要是要有软件所需的IP数据或“弱口令”。“核心的不是软件开发的难易度,而是要有一个数据库。一种方式是,掌握了哪些IP地址的背后是摄像头,这个软件就一一去扫描破解;另一种方式是口令破解,有一个‘弱口令’的数据库。比如代码尝试解开了摄像头的初始用户名和密码。这样的话,再改变或者再写破解软件的代码,就是很容易的。”

事实上,购买类似破解软件或者已破解好的摄像头画面,不仅可能涉嫌违法、侵犯他人隐私,同时更存有被诈骗钱财的风险。记者在调查过程中,看到某些聊天群里,就有人晒出截图表示“XXX是骗子,大家注意不要买他的东西,不要被他骗了……”

回应

发现泄露可报警,三个办法减隐患

发现兜售破解软件或监控头画面后,该怎么办?如何尽可能减小家庭、酒店或公共场所的摄像头画面泄露风险?

中央网信办(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工作人员表示,举报网络不良信息,可以直接拨打12377举报电话或登录官网www.12377.cn。举报时,需提供涉事的聊天记录截图、对方账号等信息。而后,中心会转交给相关平台处理,或者交给所在地网信部门,“依法依规严办。”

北京市110报警服务台接线员表示,如果当事人发现与自己相关的摄像头画面泄露,建议第一时间报警。如果有相关线索举报,报警服务台会通知到所在辖区的派出所联系处理,“民警会介入,后续如果需要移交别的部门处理,也会有手续移交,而后调查处理。”

对于减小摄像头泄露风险,网络安全专家彭根提出三个建议。一是,购买摄像头时,注意选择市面主流、有知名度的大品牌,少购买小品牌、山寨产品等;二是,要及时修改摄像头的出厂默认密码,且密码设置要尽可能复杂些,“最好同时包含大小写、数字、感叹号等特殊字符”;第三,安装摄像头时,不要把设备的IP地址轻易暴露在公网上,“要设置为仅在某个场所,才能真正访问到,以免IP地址泄露出去。”

编辑/彭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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