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指名道姓,想活成汪曾祺那样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2-01-11 13:00

◎梅莉

最近对做饭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实话,做饭也有十来年了吧(之前父母做,我吃现成的还挑剔着),一直都是抱着完成任务的态度。不爱做,对吃又没什么要求,做菜,只求简单快捷便好。

某日,和朋友聊天,问她,等过几年退休后,打算做什么事打发时间。其实我问她的时候,也在问自己。她说,炒炒股赚点小钱图个乐子;做做菜,学做各式各样好吃的菜给家人吃。我听了有一点心动,学做菜是挺好,美食能让家人吃得健康又快乐,自己还有成就感。其实朋友平时就很会做菜,她是真心热爱。她批评外卖的东西不好吃,是敷衍不做饭的人的,曾自诩:“像我这么会烧菜的人还是自己烧的好吃。”

现在,我有时也这么自夸,但仅限于有时,毕竟水平发挥还不够稳定。

如今做菜的小视频特别多,看着看着就想小试身手。经常是今天学一道家人爱吃的烤鱼,明天学一道自己爱吃的烤肉,竟然味道很不错。我也时常把自己的成果晒到朋友圈,抛砖引玉。有一次,竟然引得贵州一家民宿老板娘的点评称赞,她可是民间神厨呢。朋友曾推荐我去贵州玩(后因疫情耽搁了出行)一定要去她家住,因为不仅开窗即风景,更有老板娘亲手做的当地美食,好吃到让人念念不忘。面对高手的表扬,我心虚地说,您才是真正的大厨呢!也许是围城效应吧,久居城里偶尔吃着正宗的农家菜便惊为山珍,而真正天天吃着农家菜的人会觉得城里的烤鱼烤肉很香吧。

周末的午后,吃得饱饱暖暖地躺在沙发上读汪曾祺,最近很迷这个老头,因为他是生活家。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厨艺精湛的汪老对萝卜情有独钟,他不止一次地写萝卜,最喜欢做的菜也是萝卜。台湾某女作家来北京,指名让他做一顿饭,他做的其中一道菜是干贝烧萝卜。女儿的客人来了,他下厨忙活半天,做了一道蜂蜜蘸小萝卜献宝一样端上来。结果,客人尝都未尝。女儿抱怨他,说还不如削几个苹果,小萝卜不值钱。汪老说:“苹果有什么意思?这个多雅。”

这话很汪曾祺,与对他说过“茨菇比土豆格高”的沈从文是同道中人。其实萝卜对他来说,不仅有意思,还有特别的意义。当年汪曾祺与施松卿从西南联大毕业后,双双分配在昆明某中学教书,谈起了恋爱。因物资匮乏,女士们都靠吃萝卜美容。施松卿经常拉着汪曾祺一起去买萝卜吃。爱屋及乌,就这样,萝卜成了汪曾祺一生的挚爱。

作为一个整日与文学打交道的人,一直保持着对日常生活的浓厚兴趣,这是汪曾祺的清醒之处。再文艺再不食人间烟火,也要吃饭睡觉,让生活回到生活本身。纪德在《人间食粮》里说:“你永远无法理解,为了对生活发生兴趣,我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入冬后,我也爱吃冰雪聪明的大白萝卜,喜欢用它来炖肉,汲取了肉汤的萝卜软绵绵、甜丝丝,入口即化,肉边菜永远比肉好吃多了。我们总得爱着点具体的日常,具体的人,去对抗生活中的重复、细碎、枯燥与无常,譬如像汪老那样爱做菜。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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