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听说阿山，是单位女孩子们说的一个梗。热爱运动健身、洒脱阳光的晓阳忽然留起了长发，三年后又果断剪成了帅气的短发，有好事者追问晓阳：“你为谁留起长发，又莫名剪去，是否有一段风花雪月爱恨情仇的故事？”晓阳笑出了两个俏皮的小酒窝：“你们真是追剧追痴了，我大头大脸头发薄，只有阿山剪的短发我满意，他去了深圳三年，我才蓄发以待。”大家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就让晓阳带她们去做烫染剪护，无非想看下晓阳和这位等了三年的理发师有没有故事。结果是大失所望，朋克风的阿山从深圳带回来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助手，装修了自家的门面房，开了间理发店，取名“唯美”。

后来，我带着女儿去找他剪发，看到他店里机车摩托，顺便聊起来，阿山打开了话匣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崇尚摩旅，他说摩旅是一种生活态度，是一种生命体验，是一种信仰。那种说走就走的任性，载着沿途的风景，一人，一车，便是一世界。在路上，追逐太阳，迎着风跑，一切都显得风轻云淡，唯独一颗热烈的心体验着这万般美好。

阿山打开手机，让我看他在路上拍的照片和抖音小视频：孤独的机车，烟雾缭绕的群峦叠嶂，跌宕的瀑布，简陋的烧烤架上的食物，雪山、枫叶、小溪、日出、日落……阿山眼里有光：“有些美景的震撼是拍不出来的，只能心领神会。出发是一种心情，目的地是一种借口，在路上才是追求，我爱沿途旅行的惬意，我更爱奔跑中的释然，放松了心情，丰富了心境，增添了阅历。”

我问他：“生意怎么样？我听说玩摩托也很费钱呀。媳妇同意吗？”阿山笑了：“生意可以打发温饱，我这人没大志向，也不挣昧心钱。媳妇原来对我玩摩托有意见，一出去几天，不管家不带娃，我告诉她，人总得有热爱的事，生活才有盼头。现在我已经把她发展成摩旅爱好者了，我前几天刚从甘南回来，她看了照片，嚷嚷着明年一定要跟我进藏。你想像不出来，一路追着云走，即使遭遇风霜雨雪，也一样享受身体在地狱，灵魂在天堂的超然。对于热爱的东西，要么不开始，要么一辈子。”

晓阳陆续告诉我一些阿山的倔事。他在去甘南骑行中路遇塌方，天又快黑了，有两个壮硕的当地汉子求救，说摩托坏掉了，同行骑友劝他少管闲事，怕是劫路的伪装者，而阿山从他们焦灼的神情中读到了无助，执意耗时两个多小时，跪地马趴帮他们修好了摩托，两个小伙子邀请他们去牧场过夜，还带他们去了拉卜楞寺、郎木寺、扎尕那、尕海湖……耽误了去内蒙古的行程，却避过了疫情，大家都说是阿山的善良带给大伙的好运。

阿山的理发技艺渐长，慕名者众。有人推荐他当电视主播和某些领导的专用理发师，待遇优厚。阿山兴致勃勃，西装革履收拾一番去了一次后，就再也不去了。亲朋问其缘由，阿山憨憨地答：“他们要我今后随喊随到，我怎么可能扔下我的顾客呢，人生而平等，没有谁比谁更尊贵。”

卢梭曾在他的《社会契约论》中写道：“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行役于世，我们受困于名利枷锁，受困于爱恨嗔痴，受困于身不由己，受困于生死忧欢。能真正获得生命大自在的，寥若晨星。

我羡慕阿山活得通透。他闲云野鹤般，做做店里生意，进修学学新发型，陪伴家人，没顾客的时候，泡一壶茶，隔着橱窗看门前菜市场上的烟火气息，抽空去和摩友们肆意追逐，回归自然。他带着一颗追求本我的心坚持心中的美好追求。一次次踏上未知的旅途，承载着探索带来的愉悦，内心丰盈有趣，态度昂扬乐观，生活安然向暖。

文/踏雪寻梅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