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一个温柔的职业,记录生命最后的旅程
光尘 2021-12-04 10:00

最近,“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入殓师》重映,引发了人们对“死亡的尊严”的讨论,阿信也重温了一遍这部让人心情复杂的电影。

“入殓师”是传统的祭祀礼仪师,为逝者进行最后的仪式,这部电影在豆瓣上已有50多万人评价,评分高达8.9。

在电影中,入殓师温柔地对待尸体,为他们化妆、穿衣,不仅让人们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反而让人“感动”和“释然”。

而这部电影让人心情复杂的原因之一,在于“入殓师”这个职业的珍贵和难得,电影的开始,男主角周围的人都不理解他的工作,电影的结尾,男主的父亲去世后才被人发现。

而在日本现实社会中,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死亡之后,能像《入殓师》中所描绘的那样,在家人的陪伴中有仪式感地离开。

“无缘社会”的时代

“善终”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2010年,NHK(日本放送协会)上映了一部纪录片《无缘社会:无缘死的冲击》,对日本全国共1783家所有的地方公共团体进行了独自调查。

调差显示在前年的一年时间里,没人领取,由地方公共团体自行火化与埋葬的逝者有三万两千人。

日本自杀率在发达国家高居第二,很多人正在默默死去,甚至连收尸者都没有。

这样“无缘死”的背后,是对日本社会的拷问:不能安心养老的社会,不能安心死去的社会,人与人之间失去牵绊。

日本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叫做“无缘社会”的时代。

在这部纪录片中,有像小林一样,从家乡来到东京打拼了一辈子,退休之后与同事、邻居渐渐疏远,和家乡也断了联系,最终孤独地终老。

也有明明和儿子住在一栋房子里,却在死亡后一周才被儿子和儿媳发现。

这部纪录片播出后,触动了许多年轻人,很多人都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

若问人生要怎么落幕,多数人都希望健康地活着,健康地死去。然而,无论有多健康,人死前一定需要他人照顾,就算健康的人,走后仍需要有人帮忙处理后事。

于是,一个叫“善终守护师”的职业出现了。

什么是“善终守护师”?

善终守护师的工作在入殓师之前,而所谓善终守护师,意思就是“守护”临终者的人。

柴田久美子女士于2002年正式投入守护临终者的事业,2012年她开始使用“善终守护师”这个名称。

善终守护师因而首度在日本成为一种“职业”。

图:平安之家 提供

随着老龄化社会的来临,独居而“孤独死”的人数增多,善终守护师这个工作显然有其必要。

那么,善终守护师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简单点说,就是对想在家或去某个地点临终的人,提供24小时的陪伴,帮助他/她们平安踏上归途。

为了让临终者幸福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不留下遗憾,善终守护师会与他们本人商量从最后的治疗到入殓前所有准备工作,换句话说,就是让临终者依自己的意愿上路。

善终守护师工作的具体内容包括与医生联络协调、安排墓园、组织告别方式,也就是帮助临终者安排在何处以什么样的方式迎向人生终点。

善终守护师在现场的工作有四项重点:

一、与临终者肌肤抚触

二、不断演练倾听、复述和沉默

三、不断以“没事,没关系!”来安慰临终者

四、与临终者“同步呼吸”。

说起这个职业,柴田久美子的形容是:大概可以说是让人幸福归去的守护人。

父亲的死亡是柴田久美子从事善终守护的原点。那时她还是小学六年级,父亲因胃癌,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他去世那天,房里的纸门透着微光,许多大人围着卧病在床的父亲,他跟每一个人道谢,最后握住久美子的手,微笑着说:“谢谢你,小久。”

不久,她感到父亲的手冷了、硬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后来,她听到了特蕾莎修女的一句话:“即使人生有99%的不幸,临终时若能获得1%的幸福,这样的人生就算是幸福的。”柴田久美子便立志要让所有临终者在爱的氛围中辞世。

她先去了一家高端养老院就职,但她发现,养老院过度依赖医疗体制,老人家无法按自己的意愿善终。

她在那里看到很多老人只能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死去,心里也十分难过。后来,她便去了来到人口只有六百岛根县离岛知夫里,在那里做了四年的居家看护。

而后,2002年她在那里成立了专门从事善终守护的“平安之家”,服务那些希望善终的老人。

柴田久美子说:“就像母亲把刚出生的婴儿环抱在手臂里一般,经历过用双手环抱临终者,我才发现他们教给了我无数宝贵的道理。”

在从事了多年的善终守护的工作后,柴田久美子将她的见闻、感受,写成了一本书——《善终守护师》。

人生的最后一程

如何“优雅”地告别

什么是“幸福死”?

有人觉得是住在熟悉又充满回忆的家中,迎接自己的临终;有人觉得是在有人照料的医院;也有人期待在盛开的樱花树下离世……还有位吉他手说他想抱着吉他长眠……

在《善终守护师》中,柴田久美子对“幸福死”,也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一、有梦想。

二、有人支持最后的生活。

三、有自己做决定的自由。

如果这三点都有了,同时又能保持心理平衡,那么这个人就可以迎接自己的幸福临终了。

然而,要达成这三点并不容易,对于“无缘者”来说,要达成第二项就非常地艰难。

从事善终守护工作这些年来,柴田久美子拥抱过好几十位临终者,守护他们到最后。

有一次,她看到某位百岁老人经常随身携带小镜子,就为什么这么爱照镜子,老人回答:“我一直在练习,走的时候,跟大家道谢完再含笑而去。”

根据问卷调查结果,日本有八成的人希望在自己家里临终。

但是,日本在2006年通过了一项针对公立养老院的临终加给政策(根据临终者接受特别看护的天数,用临终者的保险金支付给养老院,当作补助),这让在自己家临终变得更加困难。

医生长尾和宏表示,而养老院里有很多看护都没有受过临终守护的培训,老人只要有一点状况,就会叫医生来,让老人最后的时光都在与冰冷的医疗器械相伴。

前些年有一本畅销书《最好的告别》,书中就对医疗和人的尊严进行了探讨。人都有一死,多了解一些临终关怀的知识,对每个人都有益处。

柴田久美子说:“如果现在不推动守护临终尊严,我们的子孙看到双亲、祖父母临终前的凄凉场景,会认为自己也会如此悲惨地死去。这种情况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只会让‘活着’变成年轻人的悲剧。”

有一次,两位 70多岁的女性来找柴田久美子商量,她们是独居的邻居。

其中一位对另一位说:“我可以守护你临终吗?”

对方吃惊地答道:“啊?我跟你又不是那种关系……”彼此默契不够,双方无法再继续对话。

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离世,便需要提前准备。

首先是与信赖的人沟通交流,如果没有的话,一位善终守护师也许能够给予同样的帮助。打电话安排,想寿终正寝,到时要拜托谁来守护,期望怎样守护。最好连细节都写好。

这些预备工作远比祈求“健健康康地快速好死”来得切实。

柴田久美子就有一本临终备忘笔记,上面写着自己希望的临终细节。虽是白纸黑字,但也未必有用,临终时,家属还是会优先考虑医院的意见,或根据医院的安排来,因此,如果有家人的话,还必须事先与家人协商好。

她还在临终备忘笔记里写下了自己指定的善终守护师的名字,同时投保了生前给付的终身保险。在被宣告来日不长时,这笔保险金就投入善终守护之用,保障余下的日常生活。

她说:“死说起来简单,但实际非常复杂。请为死做好准备,远足时若没备好行李,怎么会愉快?准备好行李便当才会有个美好的远足。”

柴田久美子把守护的智慧称作善终学,善终学其实就是教人在活着时就学习与死有关的事,也就是生死观。

人对死的认知若发生改变,就不会再恐惧死亡,不觉得需要避讳谈论死亡。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到关注到老年患病群体,像今年热门的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还有前两个月上映的《关于我妈的一切》,都让人对疾病和死亡产生思考。

在我们国家,随着老龄化的加剧,医学界也开始探索和普及舒缓医疗,2013年2月,北京协和安宁支援团队正式成立,这是北京市第一个以舒缓医疗理念为核心的志愿团队。

我们总是在追问: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如果我们连如何与这个世界告别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真正理解生命呢。

就像《善终守护师》中所写的:“死的方式展现了一个人的人生观。”

《善终守护师》作者:[日]柴田久美子;译者:洪金珠

来源:光尘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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