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朵小红花》:刘浩存的减法 易烊千玺的加法
北京青年报 2021-01-09 20:37

2020年,中国票房能够突破200亿,《送你一朵小红花》的“临门一脚”功不可没,而比上映4天票房7亿更令人鼓舞的,是这部影片对癌症患者和家属的关注所传递出的那种“向死而生”的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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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题材作为一种亚类型,国内外影人多有涉猎,想必导演韩延也看过不少,这在片中借韦爸爸之口流露了出来,甚至他还把自己五年前的成名作《滚蛋吧!肿瘤君》也植入到镜头中,若能再接再厉,拍成三部曲,也算是中国影坛难能可贵的一种坚持。

比起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滚蛋吧!肿瘤君》,这部《送你一朵小红花》在执导能力、剧本和台词方面都有着明显的进步,可以看出韩延在舍去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后,对角色情感的引导和把控更为娴熟。譬如马小远带着韦一航“世界旅行”那一段,若按照他在《滚蛋吧!肿瘤君》和《动物世界》里的“习惯”,少不了会加上各种青春娱乐片里泛滥的特效,好在他这次克制了,哪怕场景显得很粗糙、简陋,但能忍住不用导演的“视觉权力”去涂抹观众的想象力,就是种自信。

虽说《送你一朵小红花》里使用了大量青春片的元素:欢喜冤家、吃醋误会、浪漫承诺等等,但如何把握这个尺度,既不煽情又不矫情,还得和抗癌的主题并行不悖,就需要主创对病患本人及家属细致地观察和对其内心更深层地挖掘。同样是身患癌症的年轻人,《星运里的错》里的肺癌女生日常得抱着氧气瓶生活,骨癌男生多日不见就被截肢了一条小腿。相比之下,病情没有复发时的马小远和韦一航,至少表面上可以像常人一样,除了不能出远门,在城市里还是可以随意“胡闹”的。这么说并非苛责影片在这一段的处理显得“假”,而是感慨他们作为从未真正踏上社会的小患者,更加珍惜生命中每一个“放飞自我”的机会,毕竟对于从5岁开始就是“药罐子”的马小远们来说,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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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对于患癌家庭最现实、最沉重的问题——经济负担,《送你一朵小红花》也有所触及,但并没有作为重点来着力渲染。承担这种经济压力最大的通常不是患者,而是默默付出的家人。韦家父母的勤俭节约、含辛茹苦,在片中通过朱媛媛付车费时的抠门,高亚麟偷偷开专车赚外快等细节体现出来。但比起《我不是药神》里要去跳夜场舞给女儿治病的谭卓,他们有稳定、体面的工作,有属于自己的房和车,生活虽不易但也无需主动流露,儿子长大后自然也能慢慢体会到。

家庭聚餐那场戏就是这种“大人压力”的高潮释放,韦一航无言的鞠躬胜过了千言万语,能有这样的亲戚是韦家人的福气,也是医保全覆盖之前最理想化的“中国式家庭”。然而环顾四周,那独自在医院门口吃红烧肉饭的爸爸,那个开假发店的吴晓昧,那些在天台上喊着口号的病友们,他们或许也曾幻想过一个没有病痛的“平行时空”,可现实的残酷就在于,浪漫也好、励志也罢,都不足以战胜病魔。

葛优曾在《不见不散》里说过一句话:“钱当然重要,没钱我就没姐姐了!”在癌症家庭看来,钱很重要,但和钱同样重要的,还是要有那种“走出绝望”,面对“余生第一天”的勇气。片中那段“假设儿子不在的父母生活”视频,老两口用一种勇敢的方式来安慰内疚的儿子。在平凡的日子里相濡以沫,表达的是上一代人“直视命运”的坦然,这是一种“反煽情”的精彩处理,很难得。而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夜晚,韦家父母肯定也曾经历过痛苦和绝望,也会有争吵和责备;马爸爸也会卸下嬉皮笑脸,一个人坐在车间里抽闷烟……

还记得前年的那部法国电影《命运的宣战》,恩爱小夫妻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抚养身患脑瘤的孩子,在手术存活率只有10%的前提下“向命运宣战”,这个令人肃然起敬的片名,适合送给全世界所有的抗癌家庭。

韦一航是幸运的,他的父母通情达理,能够推心置腹地和儿子交流;马小远也是幸运的,她有一个乐观洒脱的老爸,放任她自由成长,塑造其开朗的性格。如果说《送你一朵小红花》的上半程通过两个年轻人性格的差异来制造浪漫喜剧效果的话,那下半程则更多地是靠亲情的磨合、成长的蜕变和生死离别来推高情绪,流畅度有所下降,但从编剧层面来看,此时再不推高情绪又会来不及。

好在几位配角的形象随着剧情愈加丰满,演员们也全员在线:高亚麟穿着背心吃面的背影,在《家有儿女》里不曾出现;朱媛媛对儿子解释“害怕”,是“为母则刚”的朴素鼓励;夏雨那句毫不避讳的“开过瓢的脑袋”,背后是对女儿的痛惜;就连岳云鹏这次也跳出了相声的表达习惯,真正在镜头前“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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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两位“00后”的表演方式,更值得放在一起咀嚼,同样是2000年出生,刘浩存的表演自始至终很放松,落落大方,不着痕迹的神态和语气,在同年龄段中只有张子枫可以参比;而易烊千玺则显得更为努力,有更多思考,甚至在一些场景“绷”得有些紧了,不过这也是人物性格设置所致。正值叛逆期的男生心理微妙,既有“中二”的自负,又有对异性渴望的敏感,更何况还顶着个“绝症患者”的名头,这让易烊千玺很倾向于去演出那种“丧”。爱护他的父母或许还会迁就他,但在老资格的病友马小远看来,这种初级的“装酷”实在有点幼稚。

在很多对手戏中,别看易烊千玺时而“闹情绪”,时而“雨夜表白”,貌似主动,其实还是刘浩存在“以退为进”,通过直播、动物园、大排档等手段来“编排”两人的感情发展,甚至最后去远方旅行,也是她悄悄做出了牺牲。在演技取舍上,刘浩存的“减法”比易烊千玺的“加法”更依靠天赋,而真到她先走一步,他独自前往盐湖的结尾时,虽说是为了解释“平行空间”的设问,重提“湖畔少女”的寓指,但在表现手法上则显得过于直白了,台词也有啰嗦的遗憾。

当然,作为都只有两部大银幕作品的刘浩存和易烊千玺,刚满20岁就有这样令人瞩目的表现,已然前途无量,也算是给当下虚浮的影坛树立了两个可爱的新人榜样,都值得一朵小红花。

文/董铭

编辑/弓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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