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写秦岭。”作家贾平凹如是说。湖南文艺出版社近日出版了作家贾平凹的中短篇小说集《平凹秦岭故事集》,包括《蚁神》和《赤日》两册,收录了贾平凹1980年代以来创作的20个地道的秦岭故事。这些故事隐含了贾平凹这位文坛大家的创作密码。
人物是小说的核心要素,《平凹秦岭故事集》中两类人物形象格外鲜明:一类是身怀奇技而隐忍求生者,他们坚守自我,以蝼蚁之身谱写命运的神迹。《沙地》里的外地武师茕茕孑立,不为利益所诱;《梅花》里的画师傲骨铮铮,绝不媚俗;《库麦荣》中的剪纸艺人在剪纸时充满了爱,“库麦荣不知道诗是什么,她竟然忘却了日子的艰难和琐碎,忘却了那个粗鲁和打着嗝儿臭气的丈夫。”
另一类人物形象更为复杂,人性中渺小、自私、贪婪、脆弱的部分暴露无遗。朴实勤恳的妇人黑氏在两次无爱的婚姻里觉察到精神的空虚(《黑氏》);自命英雄的白朗因为亏欠太多人命最终崩溃(《白朗》);阿吉的无聊卑琐、爱慕虚荣简直是阿Q精神的当代投影(《阿吉》);饺子馆老板贾德旺与文联干部因利益勾结在一起,在钱、权的夹击下最终以闹剧般的死亡收场(《饺子馆》)。贾平凹从不吝书写欲望,在他的笔下,普通人身上不可遏制的欲望里张扬着喷薄的生命力,如赤日燃烧。
在众声喧哗的生存图景中,贾平凹敏锐地捕捉到了人性的复杂,人物塑造的立体与真实使小说更显张力。或卑微,或热烈,或坚忍,或昂扬,作者对他笔下的各色人物大多是宽容的,他体谅每个人的生存处境,因为历史并非总是金戈铁马的宏大场面,也容纳着小人物在历史洪流中的生生死死、起起落落。从《蚁神》到《赤日》,中国几十年来的世道人心历历在目。
贾平凹小说中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无不浸润着秦地民间文化气息。房子依山而建,“每一所房子新筑,都是风水先生看过了向”(《干爹娘小史》);订婚分两道手续,得“毛看”一次,再“正看”一次;办宴席要请龟兹班吹吹唱唱(《阿吉》);男子三十六岁是门槛年,须事事小心(《天狗》)。
“写秦岭就是写中国。”贾平凹表示,秦岭是中国万千山脉中的一条,也是他“文学版图”中的主脉。秦岭中生发着中国故事,它承载着人的生老病死、历史的风云变幻以及自然的神秘阔大。以秦岭写中国,秦岭这片土地上芸芸众生的生存图景是中国形象、中国气韵的生动展示。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恩杰
编辑/贺梦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