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残雪

岳麓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野花，尤其是映山红。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但我最心爱的花却不是它。我最心爱的野花是有特殊香味的，素色的。它们有两种：金银花和野栀子花。也许因为它们很像少女，才打动了我的心吧。

金银花很容易采到，山间到处有它们的身影。我采集这种小花是因为它们有清热消炎的功能，再说它们的花形那么特别，气味那么沁人心脾。这种细长的花朵分金花和银花，色泽近似于金子和银子。如果是在清晨，当你路过一大蓬金花和银花时，那种清香带给你的往往不仅仅是欣喜，还有惊奇和梦想。这些“少女们”在山路旁梳妆，清风将它们不经意流溢的体味送到空气中，形成一个小小的花香的王国。时常，这种花儿的数量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我们不将它们采完，我们只采需要的那么多。它们争先恐后地在我们面前展示魅力，好像在恳求：“把我摘走吧，我要去人间旅行。”采集金银花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野栀子花的数量就比较少了。我从来没有事先计划过去采它。似乎是，只能不期而遇。我将它看作山花中的仙子，不能经常见面的那种。它有点害羞。那一天小雨过后，我和福姐正在山上挖野菜，忽然一阵奇香袭来，我俩面面相觑。是它们，野栀子花！可是它们不见踪影。我们分头在周围搜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线索。又一阵微风吹来，啊，我俩如此沉醉，仙女们究竟藏身在什么隐蔽之处？就在几乎要绝望了时，我看到身旁那块巨大的岩石的顶部有几点白点在闪烁。是它们，一定是！可是怎么上去？这岩石的正面如此陡峭，而且根本没有落脚之处。唉！我和福姐往石头的背面绕去。走啊，走啊，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几乎有半里路，这才发现了通到岩石顶上的那条幽径。我们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往我们的目标靠近。

终于看到了，那不是一株两株，而是很大一片。真是奇迹啊。这块巨石上有一个低洼处，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尘土落在它里面，还有落叶和草叶落到它里面，后来它就长出了这个野栀子花的花园。这个地方人迹稀少，所以还没有被发现。这是我和福姐的运气，这些花仙用它们醉人的芳香将我们召来了，它们急着要去人间旅行呢。我和福姐脸上笑开了花，一人采了很大一捧花瓣放进篮子里。野栀子花瓣晒干之后，是很美味的一道菜。我们吃了它们，便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次神奇的经历了。

过了些日子，我同福姐又记起了栀子花。我们来到那块岩石前，想要绕到它后面去找那条小路。我们绕来绕去的，不知道绕了多少遍，始终没能找到那条幽径。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想不通。

来源：《今晚报》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