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警察荣誉》聚焦八里河派出所的日常工作,以精彩纷呈的群戏构筑基层民警的人物群像。该剧自开播以来口碑与热度不断攀升,目前豆瓣评分高达8.3分,中纪委网站、“平安北京”、“四川公安”等众多官方账号纷纷对该剧予以称赞。
相比同题材剧着重紧张气氛、烧脑剧情,《警察荣誉》几乎不破大案、不搞悬疑,民警们日常鸡飞狗跳、偶尔岁月静好,烟火气浓厚得就像观众自家小区门口的派出所一样。近日,该剧编剧赵冬苓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的采访。在她看来,《警察荣誉》追求的就是用烟火气来引起观众的共鸣,同时提出真问题,面对真现实。“我一直觉得,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或者一部真正有价值的艺术作品,是要对当前的社会现实提出真问题的。如果提不出这个问题,我觉得它就没有审美价值,没有流传下去的价值。”
【谈人物】受现实启发,创作各类角色
《警察荣誉》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点,就是成功塑造了各种性格的小人物,他们的经历大相径庭,但无论主角配角都生动鲜活。
赵冬苓表示,剧中大部分的角色都能找到现实的原型。比如网友们讨论最热烈的角色之一曹建军,就来自采访过程中无意听到的几句话——“有位警察他刚刚得了荣誉,当天晚上去喝酒就出事了,第二天就被逮捕”。
“从这几句话我们就开始去想,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样的经历,能导致他犯那么大的错误。现实对我们有一个启发的作用,如果当时没听到这几句话,可能就想不到曹建军这样一个以独特方式进入作品的人物。”
如今剧集接近收官,要说最令观众印象深刻的角色,八里河派出所所长王守一必定排名靠前。赵冬苓说,王守一的形象集合了很多人的特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她的“代言人”:“他就是八里河的‘定海神针’。你要说我真的在生活中碰到过那么一个老警察,那是没有的。但在这次创作中采访过,以前打过交道也碰到过那种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人,我一直觉得这种人挺好。我本人可能属于看人看事比较圆通的人,他基本上代表了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所以就塑造了这个形象。”
王景春炉火纯青的演技也为王守一这个角色加分不少,甚至有网友评价“不认识王景春的话,还真以为是哪个派出所所长进来客串了”。赵冬苓说,王守一这个形象写出来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王景春。王景春演过很多警察形象,个个深入人心,但这也恰恰成了赵冬苓的担心:“我担心他不想再演警察了,我看他在采访中也说,最初是有犹豫的,因为担心和自己演过的形象雷同。我觉得现在他不用担心了,王景春演得真是太好了。网友都说,编剧你可以虐别人,千万别再虐王守一了。我也蛮感动的,我觉得这是演员带给这个人物的魅力。”
【谈剧情】用烟火气来引起观众共鸣
公安题材剧往往聚焦重案要案,剧情悬疑烧脑,正反派胶着对抗。然而《警察荣誉》另辟蹊径,落脚在基层派出所,讲述的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从剧本创作伊始,赵冬苓就立志描绘普通警察的日常工作和生活,这和她2020年编剧、拥有强烈戏剧冲突的电视剧《猎狐》截然不同:“我一开始就知道,这部剧不能靠那种强烈的冲突、重大的悬念去取胜。我们追求的是用这种烟火气来引起观众的共鸣,用我们的质感去打动观众。我们相信只要把质感做好,把烟火气、生活化做好,它是有观众的。”
而这种烟火气的由来,则源于赵冬苓对采访的“迷信”:“我每一个项目都会去采访。这种采访,不是直接寻找到拿起来就能放到作品里的完整的案例或者人物,而是采访到的东西触发了你,再在这个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艺术创作、虚构、加工,它才能呈现出一种既合理又接地气的艺术表达。”
创作剧本的过程中,剧编团队在山东济南走访了5个派出所和1个刑警队,听到了不少“鸡飞狗跳的案子”,最后汇聚成剧中八里河派出所的工作日常。
名校毕业备受领导重视,刚入职不满意分工也无处辩解,新人不但背锅还被抢功劳,因加班而缺席家长会的职场中年……八里河派出所的办公室,让不少观众纷纷自我代入、对号入座。赵冬苓坦言,剧中新生代与老一辈的碰撞更多是源自于公安部门真实的“传、帮、带”传统,能引起观众对职场的共鸣是个意外之喜:“一开始我只是想如实传达民警的人生,播出的时候,观众说这就是职场,我觉得倒不是我们有意设计,而是这种呈现自然达到的一个效果。”
【谈创作】提出真问题才有流传价值
正是因为追求真实,导致观众对《警察荣誉》中个别剧情的态度两极分化。比如从第7集一直持续到第10集的老人遛狗不牵绳吓坏小孩的案件,小孩的父母同意谅解老人,老人反而讹上二人要求赔钱,甚至在民警介入后仍干扰其正常生活。案件的结局,闹事者因儿子涉毒被抓终于肯罢手,小孩一家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等到……
“很多人因为这个情节,愤怒地去给《警察荣誉》打一星,当然也有很多人打了五星。” 面对网友两极分化的评价,赵冬苓回应道,“为什么这个剧情能激起大家那么强烈的情绪?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是很真切的,它存在于我们的社会中,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遛狗纠纷其实是非常典型的现实中存在的问题。与其说‘老人变坏,坏人变老’,不如说这是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原本适用于乡野熟人社会的处事方法,与城市中习以为常的陌生人社会的冲突。这就是一个真问题,即在这种情、理、法交织的问题上该怎么去处理。”
赵冬苓一直有个观点,即现代题材不等于现实主义,“因为我看到越来越多的现实题材对类似的尖锐问题是绕着走的”。在创作中的“不伪释、不矮化、不溢美”,是赵冬苓一直以来对现实主义题材的理解:“我一直觉得,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或者一部真正有价值的艺术作品,是要对当前的社会现实提出真问题的。如果提不出这个问题,我觉得它就没有审美价值,没有流传下去的价值。”
赵冬苓坦言,自己年轻时同样喜欢看“琼瑶”式小说,现在看架空类小说也仍惊叹于作者的想象力。但在她看来,艺术除了造梦,还应该承担反映社会现实的功能:“两者同样重要。造梦有它自己的价值,但人不可能永远沉浸在梦里,人总是希望艺术作品能观照自己的生活。现实主义在任何时候都是有强大生命力的。”
文/记者 王莉 实习生 刘克洪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