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杀2》,文不对题。
2019年底,柯汶利处女作《误杀》横空出世,席卷了12亿票房,去年8月片荒重映时,又卷走了一个多亿,最终锁定13.34亿。在贾玲披挂上阵之前,导坛新秀柯汶利堪称中国影市第一黑马。《误杀》的意外爆款,让幕后操盘手没有理由不快马加鞭地推出续集。在现如今被市场主导的电影世界,拍续集并非原罪,IP的榨取也无可厚非,以《误杀》系列的监制陈思诚为例,不仅电影《唐人街探案》接二连三地拍,还趁势推出了网剧系列,俨然成了系列IP的收割机。
续集电影的命运无非两种:一是所谓终章,见好就收;二是狗尾续貂,透支作死。而《误杀2》开启了第三种。抱着朝圣《误杀》续篇心态的观众一直等到滚字幕才发现,《误杀2》不仅在剧情和人物上与《误杀》毫无关联,跟“误杀”这个标题也毫无瓜葛。更要命的是,哪怕作为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独立故事,《误杀2》的剧情也是七零八落,节奏拉胯得一塌糊涂。
和第一部改编《误杀瞒天计》类似,这一次又是舶来改编。这次改编的是丹泽尔·华盛顿主演的《迫在眉睫》,影片虽不是什么主流大作,却也没有落入一般犯罪动作片的窠臼,而是以人性的挣扎与拷问为驱动,揭示和谐表象下的暗流涌动,剑指死板制度对个体的扼杀。原剧本是典型的三幕剧结构,第一部分以写实的笔法抚摸美国底层民众生活之窘,第二部分是层层叠加的悬念和险象,第三部分虽有煽情之嫌,但前面的铺垫已然引发观众的共情。
改编后的《误杀2》,摒弃原版三幕剧的呆板感,试图在非线性的叙事轨道上追求故事的复杂与悬念。改编的思路没错,问题是架构变化的效果并不理想。比如开局是紧张的犯罪大片的快剪,第一个扣却是抒情式的父子深情的回放,节奏立马拉胯下来。之后更是陷入这个逻辑的死胡同:一解扣,就是倒叙,就是情景再现,就是煽情,就是节奏拉胯。到了最后以自我牺牲换取儿子生机时,已经煽得观众毫无共情了。《迫在眉睫》又名《愤怒的父亲》,是一部典型的社会伦理片,改编后的《误杀2》游走在犯罪、悬疑、喜剧、亲情、伦理等诸多类型元素边缘,更像是《迫在眉睫》《恐怖直播》《杀破狼·贪狼》等耳熟能详作品的混血,最后成了一锅乱炖。
该片和“误杀”主题毫不沾边,但有大量与《误杀》重叠的创作元素。比如均以家庭为轴心,均有父子情的诉求,都有父亲的奋不顾身和自我牺牲,警方和市领导也有人物对位。正因为有对位可比,两部作品的水准高下立判。《误杀》里最后的自首,看似竹篮打水一场空,然而“非正义”的父亲倒下的同时,顺势带倒了以警长等为代表的“恶权”。反观《误杀2》里市长及其秘书的倒台,却是生硬的直给以及简单的二元对立。
更直给的是父子情。各种父子互动的情景再现,只说明一点,父子的亲密无间即“犯罪动机”。想当初《误杀》里的父女情可不是这般简单粗暴的表达,影片用了大量的细节表现父亲与大女儿的疏离,主人公甚至无法有效传达父爱,对现代底层家庭的情感、教育和沟通等问题的挖掘相当深入和细腻。父亲最终选择“功亏一篑”去自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发现小女儿开始撒谎改成绩,他意识到必须做正确的“示范”,人物塑造立体而多维。
《误杀2》高举原班人马的大旗,两片在监制、编剧和男主等岗位确实多有重合,但关键的导演岗位走马换将,势必造成叙事能力和风格的变数。以儿子被赶出病房那场戏为例,父亲明明刚通过媒体转播扭转形象,获得场外民众的同情和支持,病房里最应该作为命运共同体的病友家属,竟然以“他是绑匪的儿子”为由将其奄奄一息的儿子赶出,就算这些人没有恻隐之心,总该惧怕激怒绑匪吧?反观急诊大厅被绑的一众家伙,一个个没心没肺的,不时整点搞笑段子,和绑匪相处甚欢,甚至逃出生天后,还喜形于色地为人家叫好,这种奇怪的设定,势必消耗绑架案部分的紧张和悬念。
导演戴墨此前的主要身份是演员,跟着陈思诚在《远大前程》里演过女主弟弟,此外他和柯汶利都是陈思诚操盘网剧《唐人街探案》的导演之一,可见陈思诚对他的赏识。第一部一手捧红了新晋导演柯汶利,再借IP的组合拳提携新导演戴墨,打造一个团队创作的矩阵,这个流水线工业的操盘构思倒是美美的。可惜啊,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美国故事的改编,去接驳印度故事改编的续集,出发方向就错了。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操作,最终结果只能是IP的自杀性袭击。
原标题:《误杀2》: IP的自杀性袭击
文/曾念群
来源/北京日报
编辑/贺梦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