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底，法国奢侈品牌路易威登艺术总监、意大利潮牌Off-White创始人、加纳裔美国人Virgil Abloh因癌症去世，年仅41岁。多位时尚行业人士均为其逝世感到惋惜，LVMH首席执行官贝尔纳·阿尔诺（Bernard Arnault）评价Virgil Abloh称，“Virgil Abloh不仅是一位天才设计师、有远见的人，他还是一个拥有美丽心灵和大智慧的男人”，美国歌手、音乐制作人、演员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表示，“你（Virgil Abloh）通过高强度的创造力在这么短时间内给了世界这么多。你比我们其他人更清楚生命短暂，但一切皆有可能”。

除了在时尚产业的不俗成绩，Virgil Abloh同时还是DJ、当代艺术家、建筑师，不同的职业身份使得他的生活异常忙碌，在疫情前他每周需要乘坐8趟国际航班处理不同事务。2019年在接受美国版《VOGUE》采访时，Virgil Abloh表示医生已经告诉他，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和出差一直在推动身体超负荷运转，这样的生活方式对健康不利。

已故设计师、DJ、当代艺术家、建筑师Virgil Abloh 图片来源：milleworld.com

实际上，时尚产业从业者一直面临着极高的工作强度，英国奢侈品牌Burberry博柏利前任首席创意官兼首席执行官、时装设计师Christopher Bailey曾在2018年离开Burberry时表示，“我需要平衡一下我的工作和生活，我已经超负荷工作了许多年”。即使是行业新人也不例外，受雇于美国某奢侈时装公司的年轻设计师Jose Criales表示，“在入门级别时，你不需要成为最好的设计师，但是你需要成为一个速度快且工作努力的人，如果你没有达到预期水平，品牌可能会抛弃你，因为有许多人在等着接替你”，这种因大环境压力而无法停下的状态在积累下造成了新人的职业倦怠。

美国时尚新闻网站Fashionista撰稿人Alexandra Mondalek表示，“许多在时尚界工作的人表示他们患有‘职业倦怠’（Burnout）”，Alexandra Mondalek解释称，“全年无休的新闻媒体性质、社交媒体的发展、行业内的生产过剩、不匹配的薪资待遇都会导致时尚行业出现职业倦怠”。

职业倦怠被列入国际疾病分类

“职业倦怠”概念最早由纽约大学心理学教授Herbert Freudenberger于1974年首次提出，在其所著的《职业倦怠：高成就与高成本》（ Burnout: The High Cost of High Achievement）一书中，他将职业倦怠描述为“（工作）动机或激励的消失，尤其是在一个人对事业或（工作）关系的投入未能产生预期结果的情况下”产生的一种现象，这一现象出现的关键是严重的压力环境。

2019年，“职业倦怠“作为一种职业现象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列入《国际疾病分类》第11次修订版中。世界卫生组织认为“职业倦怠是一种因长期工作压力导致、且压力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的综合症”，其主要症状体现在三个维度，一是有精疲力竭的感觉；二是对工作持消极态度，或是有愤世嫉俗的倾向；三是工作效率低下。

职业倦怠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长期积累产生的问题。美国北方中央大学（Northcentral University）心理学博士、作家、教育家Elizabeth Scott阐述职业倦怠的具体表现时称，在工作场合，正在经历职业倦怠的人“认为他们的工作越来越有压力且感到沮丧，他们可能对自己的工作环境和共事的同事感到不满”，同时他们也会“对工作任务感到消极”，并影响到工作中的日常表现，比利时职业健康服务机构Mensura社会心理部门主管Koen Van Hulst明确表示其中一个迹象是“通常在会议期间非常活跃的员工变得更安静，且更经常地躲在后面”。

在个人健康方面，Elizabeth Scott提出患有职业倦怠的人在情绪层面会感到精力耗尽，同时伴随无法控制的疲倦感，并且这种倦怠感“会导致身体的不适，如头痛或肠胃问题”。

全球知名心理健康网站HelpGuide执行董事Melinda Smith、主编Jeanne Segal、高级编辑Lawrence Robinson合著的文章《职业倦怠的预防和治疗》（Burnout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中详细列出了压力与职业倦怠的区别，压力主要表现为在事件中过度参与，情绪反应过度，做事时有紧迫感及表现过度情况，因此能量不断消耗，更多的是影响身体状态，严重情况会导致焦虑症；而职业倦怠表现为在事件中消极参与，情绪迟钝，产生无助和绝望的想法，失去动力与希望，进而导致情感分离和抑郁，更多的是影响精神状态。

压力与职业倦怠的区别 图片来源：helpguide.org

在三人看来，压力大的人仍然拥有控制生活工作的能力，并且在控制得好的情况下会感觉更好；而经历职业倦怠的人通常无法看到自己的情况有任何积极改变的希望，且缺乏积极行动的动力，“如果持续的压力让你感到无助、幻灭和筋疲力尽，那么你可能正在走向职业倦怠”。

职业倦怠发生在过度弯折的时刻

美国心理咨询师Barrie Sueskind将职业倦怠解释为：“由于弯折得太厉害所以最终就断了，这就是职业倦怠发生的时刻。”

职业倦怠与所从事的职业息息相关，繁重的工作量使得某些工作群体的工作人员面临更大的职业倦怠风险。世界著名医学网站Medscape发布的《2021年全国（美国）医生职业倦怠、抑郁和自杀报告》（National Physician Burnout, Depression & Suicide Report 2021，以下简称《报告》）显示，42%的医生表现出职业倦怠，其中重症监护病房、风湿免疫科、感染科、泌尿外科、呼吸科、神经内科的比例最高。

究其原因，《报告》显示近三分之二的医生提及了工作中长期存在过多的官僚主义任务，超过三分之一的医生指出工作时间过长导致职业倦怠。

Medscape发布的《2021年全国医生职业倦怠、抑郁和自杀报告》中医生产生职业倦怠的主要原因，排名前三的分别为：过多的官僚主义任务、工作时间过长、缺少工作环境中相关人群的尊重。

除了医生、时尚产业，美国研究职业倦怠的专家、商业杂志《福布斯》特约撰稿人Rachel Montañez表示社会工作者（如在社会福利、社会救助，社会慈善、残障康复、青少年服务等机构中从事服务工作的群体）、护士、设计师、售货员、律师也是职业倦怠高发人群。

纽约心理咨询师Melanie Robinson称“职业倦怠与个人工作场所的文化密切相关”。全球著名市场研究机构盖洛普咨询公司（Gallup）2020年发布的《员工倦怠：原因和治疗》报告中显示，引起员工职业倦怠的前五大因素包括工作中的不公平待遇、难以管理的工作量、管理者沟通不清晰、缺乏上级领导的支持以及不合理的时间压力。

瑞士心理学家Christina Hunkeler表示职业倦怠也与不同个体的情况直接相关，个人极度的奉献精神、自我高标准、高度理想主义、完美主义、过高的期望、怀疑自己、无法拒绝这些个人心理特征都会诱发职业倦怠情况的出现。

美国人力资源管理协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Johnny Clayton Taylor Jr.表示，疫情不仅带来了不断增长的病例数和经济损失，同时“疫情正在以一百万种微小的方式对我们的思想和情绪造成影响”。该协会去年5月的调查结果显示，41%的美国员工有职业倦怠感，23%的人感到沮丧。英国关注心理健康问题的慈善机构Mental Health UK也关注到了这一变化，机构2021年3月进行的调查显示，相较于去年同一时期，46%的英国员工更易感受到极端压力状态，约20%的员工认为他们无法应对工作中的压力和焦虑。疫情这一突发性健康事件推动了职业倦怠在更广泛人群中的发生。

治愈病症需各方协同

职业倦怠不止是个人需要面对并解决的“危机”，同时也是企业需要协助解决的问题。当身处职业倦怠时，瑞士心理学家Christina Hunkeler表示治愈职业倦怠最重要的前三个步骤是识别症状、接受症状并寻求帮助，寻求帮助是尝试走出去的第一步。在这一过程中，建立联系的对象可以是身边的朋友亲人、心理咨询师或者相处愉快的同事。

业倦怠是在高压工作环境下产生的一种消极状态，因此“解铃还需系铃人”。美国知名健康信息网站Healthline作者Crystal Raypole表示在工作环境中，首先需要进行的改变是“评估你现有的工作并考虑取消或重新安排一部分工作”，通过微调来减轻负担，这样的改变“带来的即时缓解可能会让你惊讶”；其次需要“设定界限”，对超出个人承受范围的工作量说不，美国心理咨询师Barrie Sueskind表示，“有选择地接受承诺是照顾好你的心理健康、履行真正重要的承诺和主动防止职业倦怠的关键”。

当然如果意识到工作环境中的压力无法缓解时，Crystal Raypole给出的建议是“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也就是说尝试寻找一份更能应对自如的新工作。

个人在生活中作出的调整与改变也是走出职业倦怠的重要因素，在美国心理学家Juli Fraga看来，“进行体育锻炼”是缓解压力的重要方式，“运动不仅有益于身体健康，同时可以提升情绪”；均衡饮食也不可或缺，尤其是“摄入富含 omega-3的食物，如亚麻籽油、核桃和鱼等，这有助于提振情绪”；第三是养成良好的睡眠习惯，因为“我们的身体需要时间休息和重新调整”。

从公司层面来说，比利时职业健康服务机构Mensura的社会心理部门主管Koen Van Hulst认为企业雇主也应该关注职业倦怠问题，“（企业可以）通过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积极的工作体验以及对所有员工进行适当的培训，为防止职业倦怠创造缓冲条件”，当意识到员工出现职业倦怠情形时，识别明显迹象并采取预防措施也非常重要，Koen Van Hulst表示“上下级共同探讨可能能够找到解决方案，以解决员工感到精力不足的问题”。

美国企业员工发展培训在线平台BetterUp特约撰稿人Allaya Cooks-Campbell表示，职业倦怠虽然是由于职场压力引发，但其产生的影响会触及个人及家庭，“不要低估它对你的生活产生的影响”；与此同时，“也不要低估个人采取行动的能力”，受职业倦怠影响的人可以仔细寻找导致自己产生倦怠的因素，并尝试作出一点改善；总而言之，“选择将你的健康放在首位，了解你在职业倦怠中的情况，并在需要时寻求帮助”。

编辑/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