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发展至今300余年，它的形态并非一蹴而就。那早期钢琴和现代钢琴有何区别？用莫扎特最钟爱的“瓦尔特早期钢琴”是否可以还原“莫扎特之声”？

全新厂牌“聆听寂静”携手早期钢琴演奏家汪月含推出的首张全新专辑《莫扎特：幻想与回旋》于11月11日发行，这张专辑收录了莫扎特为钢琴创作的3首幻想曲与2首回旋曲，都是由汪月含在1805年瓦尔特钢琴复刻琴上演奏完成的。

近日，早期钢琴家汪⽉含接受了北青-北京头条记者采访，对于早期钢琴的研究与传播，她有着独到的见解。

用早期钢琴还原“莫扎特之声”

提到钢琴，几乎无人不晓，而说到早期钢琴，了解的人并不多。作为毕业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获得钢琴演奏和早期键盘乐器演奏双专业硕⼠学位的演奏家，汪⽉含对早期钢琴颇有研究。据她介绍，早期钢琴最早是在1700年被发明出来的。“早期钢琴简单来说是对历史上一大类不同于现代钢琴的乐器的总称，因为它比羽管键琴需要更多的演奏技术，制作工艺也很复杂，所以当时发明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流行开来，早期钢琴真正流行起来要到18世纪中期。”

提到早期钢琴，不能绕过的一个人就是安东·瓦尔特，他是古典主义时期最为重要的制琴师之⼀，他的琴深受莫扎特、贝多芬等钢琴家的喜爱。莫扎特在1782年得到了⼀台瓦尔特钢琴之后，从此它成为莫扎特公开演奏会的唯一用琴。在这张新专辑《莫扎特：幻想与回旋》中，汪月含演奏的早期钢琴，是由现代制琴大师Paul McNulty复刻莫扎特当年挚爱的瓦尔特早期钢琴。用这架钢琴演绎莫扎特的作品是否能够还原“莫扎特之声”？汪月含表示，莫扎特的作品肯定是基于早期钢琴的特性创作的，所以用早期钢琴去演绎或许更能还原作曲家创作的心境。

早期的钢琴不仅是外观、尺⼨、击弦机结构、琴槌琴弦等构造不⼀样，更重要的是⾳⾊与触键⼿感与现代钢琴差异巨⼤。汪⽉含介绍说，“相比现代钢琴来说，早期钢琴的音域更窄，琴弦更细，因为演奏的距离更近，所以声音更轻。随着时代的发展，钢琴演奏需要吸纳更多的受众，因此钢琴的音域也变得更广，琴弦更粗，声音也更洪亮和饱满。”

正是因为早期钢琴与现代钢琴的区别，也为本次专辑的录音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古典音乐录音师、制作人冯汉英负责此次《莫扎特：幻想与回旋》专辑的录制工作，他曾和傅聪、郎朗、王羽佳、陈萨、盛原等著名钢琴家合作过，对于现代钢琴非常熟悉，但录制早期钢琴还是头一遭。为了更好地体现早期钢琴的音色，冯汉英做了很多调整，“现代钢琴对应的是一个大的演奏空间，早期钢琴演奏的场所要小很多，观众与琴的距离也更近，所以在录音的时候话筒的位置要更近。与此同时，话筒的型号也不一样，需要更能体现出早期钢琴柔和的音色。”

挖掘谱面背后的演奏法对现代钢琴有指导意义

出生于武汉的汪月含3岁与钢琴结缘，后来考进武汉音乐学院附中，从2006年开始追随钢琴家盛原学习。别看现在的汪月含说起早期钢琴来滔滔不绝，但其实她最早学的也是现代钢琴，此前她甚至还一度认为早期钢琴是“已经被淘汰了的乐器”。直到有一次，汪月含跟盛原老师上课，弹奏贝多芬的《第四奏鸣曲第二乐章》，盛原跟汪月含描述了当时的音乐家弹奏这首曲目的状态是非常自由的，这让汪月含无比诧异，“原来贝多芬时期对钢琴的理解是这么自由啊”。这次的经历在汪月含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早期音乐的种子。后来汪月含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留学，这所学校在研究早期音乐方面非常厉害，在选修了早期音乐的课程后，喜欢刨根问底的汪月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头扎进了历史的长河里。“每天都有新鲜的知识进来。”回忆起这段时间，汪月含眼里闪着光，“这个领域真是越深入越喜欢。”

对汪月含来说，早期钢琴并不意味着纯粹的考古，研究它对现代钢琴的演绎有很多的指导意义。“最早我学现代钢琴的时候，老师一直告诉我要严谨地读谱，这个肯定是没有错的。但其实要真正读懂的是乐谱背后的东西，是它所代表的那种语气，或者说音乐的语感。我们怎么从谱面上看似很确定的东西里，挖掘出每个时代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义，这个是研究早期乐器最重要的一点。”此外，在演奏的时候加入即兴的成分，也是汪月含非常喜欢的，“当时的作曲家在演奏风格允许的情况下喜欢加入更多自己的创作，这和现代钢琴有很大的不同。然而这种严谨和自由的度到底在哪里？挖掘谱面背后的演奏法会告诉我们很多。”

虽然当时在国内还是⾮常冷门的领域，但汪⽉含对于早期钢琴和历史演奏法的热情最终得到了⽗母的⽀持。毕业回国时，提前⼀年从捷克订购的早期钢琴也抵达了国内，汪月含在国内推广早期钢琴的计划也拉开了序幕。如何让早期钢琴被更多的中国观众认知？汪⽉含带着她的早期钢琴辗转不同城市，举办音乐会、开展讲座活动，希望可以让更多的观众亲眼看到、亲⽿听到早期钢琴。为了打破乐器运输导致的地域限制，她也⾃⼰录制剪辑关于早期钢琴的视频放在网络上，与更多⼈共享。与此同时，汪⽉含也希望能在现代钢琴演奏者与早期钢琴之间建造⼀座桥梁，消除⼆者间的隔阂。她在专业学术期刊《钢琴艺术》杂志上有关于历史演奏法和早期钢琴等主题的连载文章，⽬前已有数万字。从2019年起，她也在中央⾳乐学院为本科⽣开设早期钢琴课程。

盛原看到自己的学生在早期钢琴方面的成绩非常欣慰，“汪月含是一位能够在早期钢琴上弹奏出动人的美的音乐家，我很佩服汪月含，也很赞赏她的勇气，她一旦认准一件事，就会不顾一切去完成，我觉得能这么往下走的人，将来必定会有非凡的成就。”汪月含表示：“我很幸运自己可以遇到早期钢琴，我希望能够尽我所能，将早期钢琴的美好分享给更多的人。”

图/受访者提供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田婉婷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