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女儿回家后就会告诉我，作业是观看电视节目《开学第一课》，并写观后感。今年九月一日开学第一天的早上，我送女儿上学。在外面吃早餐时，她和我聊天，预测今天的作业肯定又是看《开学第一课》写观后感。下午放学后，果不其然，预测准确。

我们家里没有电视，准确地说是有电视但看不到频道节目。晚上正在发愁如何解决女儿开学第一课的作业问题，这时看到微信群里讨论的全是这个话题。点开一看，原来是说电视频道没有准时播放节目，而是播了十几分钟各种培训和APP的广告，好不容易播放后，又上来一些被称为娘炮的“小鲜肉”，极为娱乐化，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这如何引导和培养孩子们正确的价值取向和性别取向，等等，之类的评价满天飞。

为了验证网上的热议，我专门找到到节目认真看了一遍，果不其然，大失所望。

这时，我想到了我当年开学第一课，那是何等的丰富和有趣。

我小学四年级以前在村小学就读，离家两里多地，父母从来不接送，都是跟着姐姐一起走去走回。开学第一天，背着空布包去学校。到校后，第一件事是见过老师和同学，然后就加入除杂草的队伍。

一个假期，学校四周已经是杂草丛生，特别是土质的操场上，因为没有人去踩，全是绿油油的一片。除完杂草，接下来就是打扫教室、擦课桌、擦玻璃。

当年全校也才三十多个学生，两个老师，我们一起干得满头大汗，全身灰尘，用手一擦汗，就个个成了大花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下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我们才坐在课桌前，听老师讲话。老师讲的具体内容记不住了，不外乎就是帮我们收心的、鼓励之类的话。其实我们最期盼的，是发新课本，但往往都会失望。

印象中，当时很少有准时发放课本的时候。有时是开学几天后发放，有时是一个月后甚至更久才会发放。这时老师就会告诉我们，去借高年级哥哥姐姐们上学期读过的旧课本，实在借不到的，上课时就两人合看一本。

但不管怎样，我们那时都是开心的、快乐的。

后来上五年级时，我去了邻村的高小就读。学校离家七里多地，我不能每天回家，需要寄宿，每天要自己煮饭、自己洗衣，开始过独立的生活。当时我十岁。

这个时候，开学时就需要背一个木箱去学校。那个年代没有皮箱，只有家里装衣服的木箱。箱子里面装有在学校要用到的衣服，要吃的粮食、咸菜，和要读的书本等。箱子大且重，自己背不动，这时就需要家长送去，箱子上面，还会捆上棉被和床单，就像送姑娘出嫁似的。

家长一般是送到报完名就回，因为家里还有太多的农活和牲口等着。我们自己铺好床铺，接着就要加入学校大扫除的队伍，把学校的杂草和教室里的灰尘清理干净，来不及适应新环境就要正式上课了。

当然，晚上躺在二楼木板的大统铺床上，也会想家，想爸爸妈妈，甚至也会偷偷流泪。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楼上的男生有人晚上尿床，把楼下女生的被子打湿了，第二天老师让这个学生去帮女生晒被子。

再后来，我去了离家十五里地外的中学读书。中学放大周，就是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开学时，需要背更多的干粮和衣服，也就是需要一个更大的木箱子。

十二岁的我依然还背不动大木箱子，只能跟在大人身后，用背篓背着干粮和衣服。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我的衣服早不知湿了多少次了。到学校后，家长先是协助交费报名，再就是安顿好床铺和箱子。

中学校园更大，操场也大。学校给每个班划分了责任区，我们则在老师的带领下去除草、打扫卫生，甚至是搬课桌、摆桌子。好在平时在家里也干农活，学校里这点活不在话下，也不觉得辛苦。

回想起来，我们当年开学第一课，就是干农活。不用预习，也不用看电视写观后感，更不用爸妈签字。

记得初小、高小，一直到初中，我们学校都有责任田，每学期老师都会带着我们去采茶、播种、施肥、收割。农忙季节，学校还会放假让我们回家帮忙。

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吃苦耐劳，学会了勤俭节约，学会了农耕技术，知道了奋发图强，知道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更是懂得了生存的不易。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们现在的状态和环境，真的不知道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当年活得很明白，现在倒有些迷茫了。

写于2018年9月1日

文字：彭绪洛 儿童文学作家、探险家

来源：阅读武汉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