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烟霞里》之于魏微,正如《呼兰河传》之于萧红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3-02-26 16:00

2月23日上午,“人文小说季·广东重点作家作品系列研讨会·魏微长篇小说《烟霞里》研讨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C大会议室举办。本次研讨会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广东省作家协会和《文艺报》联合主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阎晶明出席会议并讲话。会议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主持。

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李红强,广东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张培忠分别致辞。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孔令燕参加会议。何向阳、张洪斌、潘凯雄、孟繁华、贺绍俊、张清华、陈福民、何平、李东华、刘琼、胡军、李云雷、张燕玲、张莉、杨庆祥、刘大先、丛治辰、岳雯、饶翔、黄德海、李蔚超等评论家围绕《烟霞里》的文学品格、思想内涵、艺术价值等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研讨。

1.《烟霞里》使魏微从“好作家”变成了一个“大作家”

阎晶明在讲话中指出,《烟霞里》使魏微从“好作家”变成了一个“大作家”。她在小说中,用编年体的方式把小人物裹挟在大时代的风云际会里,实现了小人物与大时代的直接对话。这些人物虽微小,但活得都很坚韧,也都很努力奋斗,身上有活力。这些人物,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很普通的人,但是他们并不愿意苟活,不愿意只满足于吃饱喝足,所以他们的精神和情感总是处于非常活跃的状态中,而且每个人都具有程度不同的反思能力,这是《烟霞里》这部小说独特的魅力。

李红强表示,《烟霞里》是人文社2022年重要收获,作品出版后被称为“70后”“80后”“90后”的成长编年史。小说从1970年写起,波澜壮阔的社会变迁贯穿在一位普通女性40年的生活中,我们共有的记忆、曾有的体验,甚至曾经的梦想、凡俗和平淡都在魏微的文字里展开。“烟霞里”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境、想象和苍凉,几乎形成一种烟霞里式的美学。《烟霞里》代表魏微创作的成功突破,也代表“70后”作家为文坛奉献的一部重要力作。

张培忠称赞,魏微将虚构与真实进行了对撞与融合,让个人与历史直接对话,以一个女人的记忆折射一个时代的风云,以一个家庭的兴衰反映一个国家的变化,通过繁冗琐事完成宏大叙事,为长篇小说创作开辟了新的路径。

与会专家指出,魏微是“70后作家”中公认的实力派,也是备受评论家和读者期待的当代作家。《烟霞里》继承发扬了魏微小说惯有的优长,语言细腻而跳脱,叙事抒情而婉转,在看似平常的人生境遇中写出了人物曲折往复的复杂内心。更为重要的是,魏微在《烟霞里》的创作中成功实现里自我的突破,用编年体这一崭新的结构方法,向读者展示了她长久以来对于创作的苦苦探索和持久的耐心。《烟霞里》在结构、语言、形式等方面的突破,让大家耳目一新,它不仅是魏微个人的巨大收获,也是当代文坛的重要收获。魏微的创作由此将在新起点焕发新的光彩。

2.入围当当新书总榜前十,实现口碑与市场的双赢

魏微在文学创作上成名较早,她的《化妆》《大老郑的女人》《一个人的微湖闸》等作品都至今仍是当代文学经常讨论的重要作品。她曾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第九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等文学奖项。魏微不是一个高产的作家,但对自己的创作一直持有很高的要求,这不仅表现在文字的锤炼上,也体现在她人物的品格上。魏微笔下的人物无论身份多么卑微,人生的境况多么艰辛,她总能赋予这些人物某种尊严,这使魏微的小说整体呈现一种高贵的气质,从而传达出某种文学应有之义。

《烟霞里》是魏微积蕴十多年创作的长篇小说。它以时间为经线,以主人公田庄的经历为纬线,用编年体的方式,逐年检视和回顾了一个女人繁茂又寂静的匆匆一生。作为改革开放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主人公走过的人生之路,也与整个国家在这四十多年中的发展变迁同步。流淌在《烟霞里》中的这一段生活,曾经并且依旧深刻影响我们每一个人。

小说在创作阶段就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2022年在《收获》杂志发表,2022年12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先后入选“腾讯好书”1月榜单、《中华读书报》月度好书榜、《南方周末》2022年度好书推荐、人民文学出版社“年度20大好书”等榜单,三次加印,销售入围当当新书总榜前十,实现了口碑与市场的双赢。

3.《烟霞里》与《悠悠岁月》有异曲同工之处

何向阳谈到魏微的写史之心时表示,《烟霞里》调动了作家几乎几十年写作的所有资源和对生活的观察以及对历史的勘探。四十年的改革开放史在《烟霞里》这部小说里面,田庄个人成长生命史也在里面,“70后”这一代人的人生在里面,国家的命运发展也在里面。大历史和小历史相交叠,国家的发展和个人成长是同频的,这是一代人的情感和亲历。

张洪斌认为《烟霞里》与《悠悠岁月》有异曲同工之处。《烟霞里》跟安妮·埃尔诺的《悠悠岁月》都是一个小切口反映一个大时代,从个人、家族的变迁,反映几十年时代的变迁。看似很平凡的故事,其实非常饱满真实。《烟霞里》对于外国读者有很大的吸引力,这是一个非常立体的、精彩的典型中国故事。

潘凯雄注意到魏微创作的巨大变化,《烟霞里》中田庄40年人生的个人编年史,伴随的是背后大时代的社会编年史,魏微将虚构与非虚构两种文体嵌在同一个文本中,使创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烟霞里》无论是结构上、叙事上都实现了质的飞跃,它让魏微自从成为了一个大作家。这个质的飞跃背后是一个作家的格局变大了,她开始对社会、现实、人生、生命不停地思考,同时对自身创作也进行了不停的突破和尝试。

孟繁华指出了《烟霞里》对于魏微创作的深远意义,《烟霞里》写一个人的成长史,但作家把个人与1970年到2011年中国四十年社会变革密切联系在一起,通过个人成长的方式把时代四十多年的发展变化呈现出来,这是很考验功力的。魏微曾感同身受地表示《烟霞里》之于她就像《呼兰河传》之于萧红,一生只为写这一本,以前的中短篇写作都可以算为《烟霞里》做准备。一个“心里住着萧红的魏微”应该很强大。

贺绍俊谈到了魏微为70后一代人立传的深心,文学理论忠告作家要塑造独特的典型人物,魏微创作《烟霞里》时完全无视这份忠告,她写的是很普通的人,这恰好说明她有更大的野心,她要通过一个人物来写出一代人的共性和共情。就因为主人公田庄普通,她才有代表性。田庄是魏微为70后塑像的一个人物,通过这个人物,魏微实现了描述这一代人的精神内涵、思想表情和文化性格的目的。因此,《烟霞里》也具有精神分析小说的特征。

4.“我们都是过渡品,每个人都在两种文明的撕扯中”

张清华谈到了《烟霞里》中弥漫的诗意。魏微在《烟霞里》试图复活历史的谱系,四十年间所有的大事都在她的叙述里面留下痕迹,每个人在面对这部作品时,都能感受到一种浩瀚、破碎、沉迷、迷失,或者说一种悲情在里面,这和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的意境很像。“烟霞里”这个名字本身就有点苍茫并略带淡淡的忧伤,而这忧伤不仅仅是个人的,更是一种历史的忧伤,是一种很宏阔的诗意。魏微希望通过一个人成长史唤起我们所有人对大历史的重新记忆。《烟霞里》是一个重返的尝试,也是通过代入个人经验之后对这段历史不寻常的重新回顾。魏微的这个抱负我非常赞同。

陈福民表达了阅读《烟霞里》的惊喜,他指出《烟霞里》是近几年读到的长篇小说当中非常喜欢也非常有质量的少数作品之一。魏微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自己的写作极其负责的人,也是一个强调有难度写作的作家。在《烟霞里》中,魏微处理田庄这个人物时,实际上是处在两种文明的撕扯当中,她骑在刀锋上。一方面是对乡土文明宗法关系以及亲情的撕扯性认同,另一方面又看到广州、香港、深圳、上海的发展像大潮一样席卷而来,在改革大潮和现代商业理性之间,田庄这个人物被撕扯得不像样子。而正是借由田庄的境遇,我们感觉到每个人都在两种文明的撕扯当中成为时代的祭品,我们都是过渡品。

胡军表示,《烟霞里》成功的地方不仅在于写出了时代大大小小的各种典型符号,也写出了时代的内蕴,更在于魏微写出了历史变迁的自身逻辑以及社会心理变化的自身逻辑,这其中包括对人性的周密考量。

何平注意到,魏微是在一个反思性的审美上进行写作的,《烟霞里》是“70后”普遍进入中年写作期的一个代表性作品。魏微在处理人和时代的关系时,她是一个反思者。魏微跟主人公田庄之间有很复杂的关系:当她作为魏微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反思者,当她成为田庄的时候,她就是一个自在生长的生命。所以魏微并不单纯是在写历史、写这样一个时代,她是以一个具有反思性的小说家的身份介入《烟霞里》的写作中间。这非常有勇气,也非常宝贵。

李东华谈到《烟霞里》是一部雄心之作,魏微要把人间的烟火袅袅和时代的霞光万丈融于史诗的书写里。她替我们这代人整理了时代经验,整理了人生经验。

刘琼谈到了对《烟霞里》编年体的认识。编年史的写法看似朴素、老实,其实非常大胆、勇敢,有点艺高胆大。魏微写1970年到2011年的历史,最大的价值在于使小说兼有史学的价值。《烟霞里》中的历史事件真实、准确,每个时段展示的信息都可以拿去对位真实历史。但跟一般的编年史写法相比,《烟霞里》显然又不纯粹是编年史,它仍然是小说,是文学,这里有对人的深情关注。通过人物形象书写和人物的活动,使得人的信息叠加在时代信息里面,这中间的反射弧恰恰就是小说家的创作。

5.现象级长篇小说,既是对青春的告别,又是对青春的复活

张燕玲认为魏微的《烟霞里》是一个现象级的长篇小说。魏微以一个人的编年史巧妙呈现1970年-2011年社会与时代的巨变,她以烟霞般的情怀,具有宏大格局的视野,又充满生活的质地,充满女性的气质和女性的悲情。田庄四十一年的人生里具有鲜活生动的叙事,同时又流动着女友之间的那种诗情的绵意。田庄这个知识女性的形象的成功塑造,为当下中国文学贡献了新的美学形态和新的女性形象。

李云雷谈到《烟霞里》与《平凡的世界》之间的关系。《烟霞里》展现的是比《平凡的世界》更平凡的世界,写的是比《平凡的世界》典型化人物之后的那些更普通、更平凡的人。魏微处理题材更平实、更日常,她能够把更普通的人的平凡生活纳入到大的时代视野里,这需要特别大笔力才能写出来。

张莉谈到,《烟霞里》是魏微日常美学书写的一个集大成作品。它包含魏微的生命经验,是她对世界、日常和历史的理解。《烟霞里》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极具影响力的代表作品,也是女性文学里程碑的一部作品。这部小说非常重要的美学,是让我们看到每个人身上都有历史的痕迹,魏微要完成的是把这个痕迹真切、诚实地表达出来。她做到了。

杨庆祥指出,《烟霞里》是每一代人的心愿之作。《烟霞里》写的是一个“70后”女性的一生,所呈现的很多故事、场景,跟我们的生活高度叠合,所以特别亲切。魏微通过《烟霞里》的写作是在为一代人立传,而且不仅仅指向田庄这一代人,同时也指向她的父辈、祖辈,指向我们同时代的人。每一代人都需要有这样一本书,我们每个人也都想写一本这样的书,通过编年的方式完成自己对历史的叙述。

刘大先认为,《烟霞里》是一部向死而生的作品。小说一开始讲田庄死了,写作起因是她的死,但整个主体内容是她的生。田庄逝于华年,普通人很平常的一个离去,但这恰恰通向更为普遍性的内容。每个人可能都是这样的,都会有一个最终结局等待着我们,当这个结局已经注定之后就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是生的过程,这部小说恰恰细致展示了意义诞生的过程。

丛治辰谈到了《烟霞里》元气淋漓的阅读感受。这部小说是魏微沉潜和酝酿很久的作品,有一种带着人读下去的激情,长久酝酿和短期爆发的写作方式能够保证这个作品的情绪非常饱满,气势如此贯通、如此磅礴。魏微用编年体的方式促使读者在种种与自我的对照当中去思考更深阔的东西。

岳雯指出魏微的《烟霞里》写出了时代感,虽然看上去魏微写的都是宏大的时代的东西,但它更像是一个氛围感。我们个体可能并没有真的和时代发生直接关系,只是在感受时代的氛围。在这种氛围中,对于时代我们是一种批注式的旁观,这种感受看上去可能是轻的、飘的,但这些感受又是活着的极为珍贵的东西,这种氛围感魏微极其精妙地写出来了。

饶翔谈到了魏微创作的整体性,《烟霞里》飘荡在宏大的历史叙事和个人化的写作之间,重新回应了历史写作的问题。自我强迫似的完成一个女性每一年的编年志,仿佛在世俗意义上实施的对生活的一种拯救。小说提供了特别丰富的生活细节,小说中的角色首先是生活中的个体,其次才是他们身份标识的角色。《烟霞里》没有淹没在生活的细节之中,反而实现了对时代的整体性描绘。

黄德海谈到了魏微语言的鲜活性,《烟霞里》在说书人的味道里保持了语言的弹性,非常干练。这部小说写出了属于主人公田庄的时代,最后又经过一种转换变成我们共同的时代。《烟霞里》写得流光异彩,它既是对青春的告别,又是对青春的复活。

李蔚超在《烟霞里》中看到了“70后”对于写作困境的突破尝试。“70后”一代作家的问题在于成长于懵懂大历史中,现在他们需要试着走出那段历史,而且要回归和书写那段历史。魏微通过《烟霞里》的创作完成了这个难题。

6.人生自有它的波澜与壮阔

研讨会的最后,魏微诚恳地感谢了各位专家对《烟霞里》的批评与鼓励,并谈到《烟霞里》之所以把田庄的出身定位于县城姑娘,是因为县城在中国是个特别的存在,作为城乡结合部,它把中国的城乡有效地衔接起来,两边都沾一点儿,写起来就会有张力。同时,县城人口基数很大,也希望更多的读者从田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找到自己熟悉的记忆。而对于大家谈到《烟霞里》的波澜壮阔,魏微表示,时代发展当然有它的波澜壮阔在,但其实具体到每一个人的人生和内心,细看细想,也各自有自己的那一份波澜壮阔,这是时间的魅力,也是人生的迷人之处。魏微感谢评论家与读者对《烟霞里》的关注与肯定,表示在今后的创作中,将尽力用更好的作品回馈广大读者。

文/人民文学出版社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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