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现代话剧的里程碑之作，戏剧大师曹禺先生的《雷雨》自问世以来，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刻的现实主义精神，成为中国话剧史上的重要里程碑。2024年7月，值此剧作发表九十周年之际，这部经典首度以全本、全角色的创编，用舞蹈的形式完整的搬上舞台，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首演。

经过南京、武汉等六城巡演、持续升级打磨后，3月29日晚，由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管理有限公司总出品制作的舞剧《雷雨》以曹禺90周年纪念特别版首度亮相北京。至3月30日，该剧连续两晚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在90分钟的演出中，由中国歌剧舞剧院艺术总监、“舞剧皇后”山翀领衔八位中国舞蹈家同台构筑群像大戏。突破性的舞蹈语汇与先锋视觉设计，通过肢体与空间的诗意对话，为首都观众开启一场跨越九十载时空的艺术盛宴。

现场

“以舞带戏” 展现矛盾爆发的雷雨夜

舞剧《雷雨》取材于曹禺先生同名剧作，通过《闹鬼》《喝药》《混战》《贵客》《春梦》等8场戏，串联起一场偶然与注定写就的宿命。既保留了原著里八个人物的爱恨纠葛，又通过现代视角，对原有文本予以重新构架。

如何在90分钟内，用肢体来展现一个矛盾爆发的雷雨夜？总编导赵小刚提出“以舞带戏”的创作核心理念，通过肢体语言的能量蓄积与释放，将原著中压抑三十年的矛盾爆发浓缩于90分钟舞台时空。“舞蹈不仅是动作编排，更是心灵图景的投射。”赵小刚强调，作品通过肢体叠加的情感密度，引导观众穿透文字表象，在情感堆叠中直抵戏剧冲突的终极爆发点。舞剧通过倒叙的手法，一上来就将命运的纠葛摊开来给观众看，强烈的戏剧性与独舞、双人舞、三人舞、四人舞、群舞的舞段连缀相得益彰，展现出人物难以抗拒的命运和复杂丰满的内心激情。

舞台上，中国歌剧舞剧院艺术总监山翀和8位优秀舞蹈家沈徐斌、孙秋月、赵磊、黄路霏、徐立昂、朱飞、孙俊楠、范毓以及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青年舞者同台共舞，在红尘纠缠中，还原群像的塑造。尤其是八段独舞，将角色的内心“独白”抒发得淋漓尽致。鲁侍萍蜷缩的身躯将三十年的隐忍融入骨髓；周朴园大跨度、充满压迫感的动作，尽显其强势的做派；繁漪像黑猫一样，身体伸缩自如，举手投足间透着敏感与复杂的内心；四凤带着少女的青春懵懂，试图在生活的漩涡里找寻精神依托……舞剧特别设置了“伊卡洛斯”作为隐藏角色，古希腊神话的自由隐喻与东方宿命论在舞台上碰撞，为经典注入新的哲学思考。

开放包容的视觉语汇也为《雷雨》奠定了极强的“形式感”。通过“楼梯”“跷跷板”等核心视觉语汇构建情境。服装设计上，既能看到西装、旗袍、长衫等年代服饰的廓形或样式线索，又大胆加入了编织、薄纱等元素。借助“雷雨蓝”“专属色”“裸粉色”三组色彩服装造型，构建出八个人物的身份与个性，也暗示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隐喻各色人物的“回归本真”。

专访山翀

以"隐忍之舞"重塑侍萍灵魂

与以往繁漪总是被处理成焦点人物不同，舞剧《雷雨》淡化了传统叙事结构，经由“侍萍视角”对经典《雷雨》展开了一场重新审视。舞剧开篇，侍萍在众人混乱跌倒时坚强起身，伫立凝望；而结尾处，侍萍独自迈向舞台深处，而后缓缓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深情回望。舞剧巧妙地以首尾呼应的方式，强化了叙事结构。

作为剧中的核心人物，鲁侍萍的形象塑造至关重要。在饰演者山翀看来，鲁侍萍不只是一个受尽苦难、被命运裹挟的母亲，更是一个封建社会压迫下挣扎求生的女性，“她身上有几个关键词，隐忍、不甘，还有爱。”

作为中国舞剧领域的“常青树”，山翀主演过30多部舞剧，为观众带来了林黛玉、金子等一系列性格鲜明的女性形象，但她坦言，这次的鲁侍萍是她演过最具挑战性的角色之一，“她不是林黛玉的焚稿断情，也不是金子的炽烈，侍萍的隐而不发是最难啃的骨头。”《雷雨》中，鲁侍萍从来没有完全释放过自己，即便是看见四凤和周冲被电击倒地后，她也只是无声的仰天而哭，“这可能是她最大的一个爆发点，所以这样一个角色最难拿捏的就是分寸，如果说完全是用舞蹈动作去处理的话，其实很难把握，而有时候恰恰要给人物一些留白的空间，这样才有足够的想象空间，而不是用大量的技巧性的动作去堆积。”

在表演的时候，山翀特别为这个角色设计了一些动作以及相应的体态，“年龄和经历决定了她的体态，胸和肩微含，两个手抓在一块的时候手部会有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来反映她内心的不安和不知所措。” 鲁侍萍的独舞片段名为“巨影”，是一段内心独白，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情感浓度颇高，巧妙揭示了鲁侍萍和另外几个人物之间的命运纠缠，舞段没有太多技术性动作，但在隐忍克制中将复杂幽微的心理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山翀看来，“鲁侍萍不是光靠舞蹈动作去诉说的，而是要有内心支撑，需要有一定的阅历和经历才可以演好。”

虽然有着40余年的舞蹈经验，演过众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但山翀坦言，每一个角色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并不是说你以前演过多少角色，就能够从别的角色里面放一部分在这个人物身上。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个性，所以我觉得我尽量避免跟以前演过的角色雷同。”

面对近年来《红楼梦》《永不消逝的电波》等文学经典改编成舞剧的热潮，身兼《雷雨》艺术总监的山翀认为，文学经典为舞剧提供了非常扎实的剧本基础和文学底蕴，这对于舞剧的呈现无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山翀透露，对待《雷雨》这样的经典之作，主创们压力不小，都投入12分的精力争取做到最好，“在练功房，我们每排一遍出来都会录像，看着录像一点点抠细节。再排练再拍摄，对照打磨，如此反复，每一位演员都非常投入，我们细化到一个小眼神、小动作，都认真去钻研。真正想要做到精品，必须这样一点一点打磨出来才行。”

主办方供图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田婉婷
编辑/汪浩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