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让子弹飞》里有一座鹅城,那里的社会生态可谓复杂至极,但在主角张麻子的运筹帷幄之下,鹅城土霸王黄四郎的势力终于坍塌了。这部电影是在广东拍的,巧的是,广东还真有个“鹅城”,那就是得名于飞鹅岭的惠州。
惠州是个好地方,罗浮山下四时春,但这两年惠州却并不太平。
7月20日,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原党组副书记、厅长陈奕威被查。人们发现,他此前在惠州工作了七年,先后担任市长、市委书记。后来人们又发现,加上陈奕威,惠州市已经有连续三任前市长落马。后来人们还发现,2016年当选的十名惠州市委常委,至此已经有七人落马。到了这一步,说惠州出现了“塌方式腐败”已经毫不为过了。
落马的这七名原常委,以本地籍贯为主,但陈奕威等三名前市长其实却都不是惠州本土干部。陈奕威是潮州潮安人,说起来他和另一位“知名”官员万庆良还有些渊源。万庆良任揭阳市委书记时,当时的市长是他的老搭档陈弘平,万庆良调任副省长后,陈弘平接棒市委书记,而接任市长一职的正是陈奕威。
陈弘平是揭阳人,与陈奕威都属于“潮汕籍官员”,陈弘平早已于2017年被判处死缓。有这样一个细节,2011年正值广东省换届,陈弘平为了能按自己的意愿对揭阳市领导班子人员进行调整,给广东省委组织部原副部长林存德送了一百万港币。事后证实,那年调整的干部很多都上了“林氏榜单”,而陈奕威就是那年从揭阳转任惠州市长的。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惠州这个地方让这么多官员“难以自拔”,说到底还是因为长期以来政治生态发生了较为严重的恶化,一方面腐败官员加剧了风气变坏,同时污浊的生态又裹挟更多的官员卷入腐败。一个较为典型的例子是原惠州市长李汝求,调任惠州前,他曾长期在东莞任职,官至东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但检查机关对他的指控表明,他此前在东莞并没有违法犯罪,所有的腐败行为都发生在到任惠州以后。
惠州的反腐的确引人注目,但说实话,惠州仍然只是广东全省反腐大背景下的一个典型。这些年广东反腐稳扎稳打,不乏一些部门连续几任一把手落马,或者地方党委领导班子“塌方”的例子。比如从去年至今,广东省卫健委连续三任一把手被查,梅州市委班子此前也曾出现过塌方式腐败。而惠州此番被盯上,说明广东在清除地方势力集团、深度整治地方政治生态上又进了一步。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种新的反腐动向,最近多省都出现了摁着一个地市一查到底、当地官员成批落马的情况。比较典型的还有我们分析过的云南曲靖,就在《常务副省长落马,背后“曲靖”通幽》这篇文章推出后不久,7月9日包括曲靖副市长陈志在内的五名曲靖官员同日落马,7月25日曲靖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朱开荣落马。同日同地多名官员齐刷刷被“官宣”,这对当地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随着曲靖反腐的深入,人们从落马名单中隐约发现,当地一个本来树大根深的“陈氏家族”正在遭遇风雨洗礼。
与此类似的还有湖南的郴州和怀化。几年来,郴州已有4任原市委书记落马,仅本月,就有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李黎明、市政协原副主席雷纯勇落马。而怀化尤甚,十八大以来当地先后有四任书记四任市长落马。自今年初原市委书记彭国甫落马后,当地震荡至今。
打“老虎”对于反腐当然非常重要,但“老虎”们也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去的,每一个“老虎”在下面都有一连串的追随者。因此扎扎实实整顿基层政治生态,清理产生“老虎”的土壤,同样重要。而地级市处于我国政治体系的“腰部”位置,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把这一层级的反腐工作做深做透,能够“切入”上面省级、下面县级,带动反腐工作全盘推进。同时也应看到,与打“老虎”不同,地市一级干部众多,情况各异,各种线索千头万绪,这带来巨大的工作量,需要持之以恒进行下去。
这些年来,反腐局势出现过各种新变化。比如主动投案的越来越多,落马后再被查和退休多年后被查的越来越多,而反腐力量不断“下沉”,这也是反腐败日益走向深入的表现。局势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像惠州和曲靖这样的地方,不会仅是个案。
(文/北京青年报评论员于永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