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下午，互联网烘焙品牌“熊猫不走蛋糕”官方微博突然发布消息称，熊猫不走蛋糕创始人失联，近千员工三四个月工资未发，社保公积金断交，钉钉公司群突然被解散。

3月17日，多名熊猫不走蛋糕员工均向南都湾财社记者确认，公司是在3月16日下午突然宣布停工的，不少配送员直到解散时仍在配送蛋糕。根据员工晒出的截图，在公司倒闭前，熊猫不走蛋糕创始人杨振华在工作群中向员工道歉称，由于管理决策、疫情等内外部原因，其还是没能把公司救回来。其表示，无力偿还债务，会接受法院公安等处理。

3月18日，熊猫不走蛋糕创始人杨振华主动联系南都记者回应，他没有失联，也没有卷款跑路，他会一直协助相关部门处理此事，也在积极想办法把公司救活。

超过240名员工被拖欠工资

3月16日晚上，在送完8个蛋糕后，郑堂在为当天最后一名顾客送蛋糕的路上，得知公司倒闭的消息。

郑堂是熊猫不走蛋糕长沙站点的配送员，他告诉南都湾财社记者，他开始还以为是同事在开玩笑，但是打开工作软件钉钉，才发现其工作群全部解散了，“很伤心，也很无助，想到还有两个月工资没有着落，又愤怒，又迷茫”。尽管如此，他还是按照与顾客约定好的时间，把蛋糕送达。

事实上，从去年12月开始，郑堂的工资发放就开始出现异常，其去年12月和今年1月的工资是分两次发放的，目前其还被拖欠两个月的工资，合计1万多元。

3月16日下午，在杭州负责熊猫不走蛋糕内容运营的林瑶在看电影时突然接到同事电话，提醒她留意钉钉的工作群，她才知道，公司高管宣布，复工失败，让员工走程序申请劳动仲裁。到了晚上6点左右，包括林瑶在内的杭州的员工均被踢出了钉钉的工作群。而在前一天晚上，她还接到公司副总裁通知，明日将正常复工。

林瑶告诉南都湾财社记者，自3月11日开始，公司位于杭州的办公室就大门紧锁，当时其领导说是拖欠房租，预计15日、16日会缴纳房租，等候期间员工居家办公。但是在这期间，已经有员工在工作群中反映，多家门店房租未缴，工资未发放，面临停工。

自去年8月入职以来，林瑶只有第一个月的工资是准时发放的，她最后一次收到工资是在3月11日，目前公司仍然拖欠其3个月工资以及因工作垫付的款项。

身在熊猫不走蛋糕惠州总部的员工张晨要比其他城市的员工更早一步知道消息，3月15日，公司各地的高管和法人代表就已经到总部交涉，希望创始人杨振华能够现身，但是杨振华并未出现。

张晨告诉南都湾财社记者，3月16日，惠州总部已经没人到公司办公室上班了，因拖欠物业费用，办公室大门紧锁，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也来过总部。

在公司钉钉群解散后，熊猫不走蛋糕的员工们组建了互助群。南都湾财社记者了解到，截至3月17日下午5点，互助群里已经有240多名员工登记了自己被拖欠的工资金额，最低金额约2000元，最高约5.2万元，大部分员工被拖欠的工资数额在5000-10000元，目前尚未统计被拖欠的工资总额。而熊猫不走蛋糕的员工总数实际超过500个人。多名员工向记者透露，公司没有为他们办理离职手续，更没有与他们进行协商如何赔偿损失。

全国门店暂停接单

与员工突然接到公司解散的消息一样，一些消费者直到最后一天还在熊猫不走蛋糕平台上购物、充值。

3月16日中午，家住惠州的小莉在熊猫不走蛋糕平台预订了一个179元的蛋糕，准备给丈夫庆生，但是等到约定的时间——晚上7点-8点，蛋糕仍然没有送达。小莉告诉南都湾财社记者，她在下午6点多就尝试联系熊猫不走蛋糕，但是找不到人工客服，最后等到8点多，只能在附近的蛋糕店重新买了一个蛋糕。

同样是在3月16日上午，家住成都的小晓还在熊猫不走蛋糕官方渠道充值，她告诉记者，以前她就吃过熊猫不走蛋糕，觉得还可以，17日她儿子生日，正好想要订蛋糕，充值有一定优惠，她便充值了499元，但是到了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熊猫不走蛋糕疑似倒闭的消息。她现在也不知道应如何处理。

南都湾财社记者注意到，在熊猫不走蛋糕微店的主页中心位置，仍有“立即充值”的入口，页面显示，充值将有大礼包赠送，而3月17日晚上，充值页面已经显示“暂不支持充值”。

根据熊猫不走蛋糕微店，3月17日，熊猫不走蛋糕全国的网点均已经“暂停接单”，另外，根据大众点评网，其全国的网点均显示“暂停营业”。

3月17日下午，南都湾财社记者走访了熊猫不走蛋糕位于广州番禺的网点，只见该网点大门紧闭。附近的住户透露，平时会有配送员过来取蛋糕，不过记者走访时，并未见有任何配送员过来取件。一名熊猫不走蛋糕广州的员工告诉记者，广州的网点是在3月16日当天关闭的。

针对熊猫不走蛋糕走向倒闭的原因，其创始人杨振华将其归咎为“管理决策、疫情等内外部原因”。在解散工作群之前，根据员工提供的聊天截图，杨振华曾在其中一个工作群里向员工致歉。

杨振华称，“因为我的无能，盲目乐观，决策失误，对疫情对政策对市场的错误判断，公司今天资金链断，欠薪负债，导致公司停业、我个人破产的局面。这两年多我个人倾尽所有车房抵押。借给公司两千多万，让法人姚秀华也借贷七百万给公司。但由于管理决策、疫情等内外部原因，还是没能把公司救回来。”

杨振华还称，“由于之前已是倾尽所有，我个人也无力偿还债务。建议各位尽快走法律途径维权，征求劳动局法院等权威意见，争取拍卖部分价值能支付你们部分损失。我本人也会接受法院公安等处理。”

靠熊猫跳舞出圈，曾获得三轮融资

熊猫不走蛋糕品牌创立于2017年，主打“线上下单+仓库配送”的模式，提供生日蛋糕销售和配送服务。上线两年，根据其官方对外公布的数据，2019年11月，“熊猫不走”蛋糕拥有近500万用户，单月营收超过3000万元。

熊猫不走蛋糕在每个城市设有生产中心，由生产中心向周边网点配货，身穿熊猫服装的配送员会上门送蛋糕并进行歌舞表演、魔术表演、互动游戏，则是熊猫不走蛋糕最主要的卖点。熊猫不走蛋糕主要瞄准二三线城市，截至目前，其覆盖惠州、佛山、广州、东莞、珠海、中山、成都、厦门、长沙、重庆、杭州、深圳、武汉等24个城市。

创立以来，熊猫不走蛋糕曾获得三轮融资，2019年11月，熊猫不走蛋糕获得数千万元Pre-A轮融资；2020年3月，其获得数千万元A轮融资；2021年9月，其又获得1亿元B轮融资。三轮融资的投资方包括头头是道基金、IDG资本、XVC基金。天眼查显示，熊猫不走蛋糕品牌归属于惠州市熊猫不走烘焙有限公司，该公司注册于2017年10月，杨振华为控股股东，合并持股约47.76%，头头是道基金持股12.69%，XVC基金持股15.38%。

在获得融资之后，熊猫不走蛋糕开始加速扩张，不过南都湾财社记者从员工处获悉，到了2022年3月时，其负责城市拓展的员工全部待岗，直到2023年3月，熊猫不走蛋糕开始关闭部分网点，收缩网点经营面积，并对部分网点进行搬迁，以此降低租金成本。以广州为例，在高峰时期有20来个网点，目前大众点评上仅剩10个网点。

值得一提的是，在扩张的过程中，熊猫不走蛋糕还因为“影子店铺”陷入争议。根据长沙电视台报道，2022年2月，熊猫不走蛋糕位于长沙的店铺，被发现地址虚假，如长沙共计有16个分店，实际上有6个店铺是虚假地址。当时，一门店负责人透露，由于熊猫不走蛋糕只接受网络平台订购，为了吸引更多的消费者，品牌以这些“影子店”撑门面，让消费者在外卖平台上感受到其经营规模和品牌影响力。

到了2023年3月，熊猫不走蛋糕位于广州的店铺同样被媒体曝光地址虚假，美团平台上显示其在广州有13家分店，实际上其中有7家分店经营状况异常。

订单量较巅峰时期明显缩减

尽管在工资发放上已经察觉到异常，但是不少员工对熊猫不走蛋糕的倒闭，仍然感到意外和不解。

熊猫不走蛋糕武汉和长沙的员工均向南都湾财社记者透露，其所在站点均已经实现盈利。郑堂表示，其站点负责长沙其中一个辖区，配送员4名，周一到周四订单量一般在20-30单之间，周五周六周日通常订单量40-50单，节假日订单量翻倍。整个长沙市所有站点都是盈利的。“长沙经营得不错，顾客认可度很高。所以，这次突然倒闭，我们所有人都想象不到”。武汉一名员工也表示，其没想到武汉站点会在盈利之后宣布倒闭。

根据南都湾财社记者获取的经营数据，在2023年11月，熊猫不走蛋糕全渠道的GMV（商品交易总额）约有2273.20万元，而根据员工透露，这个水平是熊猫不走蛋糕的正常水准，其整体利润率超50%。而根据熊猫不走蛋糕2021年9月对外披露的数据，其单月营收超过7000万元。尽管GMV和营收无法直接比较，不过这也能看出，其整体营收起码下跌了超过六成。

在熊猫不走蛋糕创立之时就加入公司的张晨向南都湾财社记者透露，2018年、2019年是熊猫不走蛋糕经营业绩较好的时期，当时其覆盖约10个城市，而且主要集中在广东，每个城市一天的订单量有400-500单，如果一天订单达不到200单，还会挨老板批评。但是现在很多城市一天的订单量不到100单，广州和长沙的表现好一些，能达到200单。“仅从日常运营来看，去年以来，经过缩减面积和停止售卖充值卡等一系列动作，熊猫不走蛋糕其实在很多城市基本能够实现盈利。”

从创始人的发文来看，熊猫不走蛋糕目前处于资金链断裂的状态。针对这一点，张晨指出，这是因为前年公司拖欠供应商数额太大，而且房租多数半年未缴纳，虽然目前能够实现小盈利，但也很难填补这些欠款。

公司创始人最新回应：在积极想办法把公司救活

3月18日晚，熊猫不走蛋糕创始人杨振华主动联系南都记者回应，他没有失联，也没有卷款跑路，他会一直协助相关部门处理此事，也在积极想办法把公司救活。“因为有太多人打电话了，还有很多人谩骂，所以我就把手机设置在通话中状态。”杨振华告诉南都记者，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解决拖欠工资的，现在也有不少朋友帮忙看能否盘活公司，因为公司已经走上了良性发展的道路，在全国24个城市里，有一大半门店都已经实现了盈利。

就像杨振华在工作群里对员工说的那样，公司出现这样的原因是决策失误和外部环境变化。“那时候我们确实获得投资机构青睐，包括银行贷款给我们都很便利。2021年后我们感觉疫情应该过去了，就大举扩张，没想到2022年形势直转而下，融资没那么容易，我们的成本又很高。2023年开始我们进行调整，到年底的时候已经调整过来了，公司每个月基本能盈亏平衡了。”杨振华说，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是有人故意散布不实信息，造成恐慌。

杨振华说，目前公司员工有700多人，并不是网上所说的数千人，今年1月份的时候发了一半工资，包括春节假期在内，到现在只拖欠了1月和2月的工资。包括员工工资和债务，现在总共差不多有六七千万欠款，主要是现金流紧张。他一直在积极面对，没有跑路没有失联，并没有放弃，这两天也有一些朋友帮忙联系，看能否再找到投资，把公司救活。

（应受访人要求，郑堂、林瑶、张晨、小莉、小晓为化名）

文/詹丹晴 杨振华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