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第十七章《新生民主的辉煌和苦痛，1982—2004年》

亚麻可用于生产亚麻籽油和亚麻布。种植亚麻得到了欧盟的资助，每公顷高达12万欧元。1996年至1998年在洛约拉·帕拉西奥·巴列·勒松迪担任农业大臣期间，农业部高级官员亲属以及一些名人的土地大面积播种了亚麻，这些名人包括阿尔瓦女公爵和马里奥·孔德。这些地区不适合种植亚麻，而且种植亚麻占用了以前用于小麦和其他有用作物的土地。1994年的亚麻种植面积仅为200公顷，1998年激增至3万公顷。种植的大部分亚麻无法出售，要么在田里烂掉，要么被烧掉。负责与欧盟进行补贴谈判的是西班牙农业保障基金，该机构负责人尼古拉斯·洛佩斯·科卡于1999年4月辞职，原因是他的亲属里有人接受过该补贴。2000年12月，反腐败检察机关启动刑事调查，并告知欧盟委员会，称在纺织用途亚麻的欧盟补贴上存在欺诈行为。人民党坚决否认洛约拉·帕拉西奥有错，他当时是欧盟委员会副主席。2007年4月，西班牙国家法院判决，从欧盟补贴里占便宜并不违法。

2001年的Gescartera公司案和2002年的BBVA银行案陆续曝光，与政府有关的腐败问题一直占据报纸头条。2001年6月，全国证券市场委员会发现一家股票经纪公司Gescartera欺骗客户，受害者包括几位主教、30个教团，以及警察共同基金，根据后来的计算，涉案总额为8800万欧元。人民党的财政副大臣恩里克·希门尼斯·雷纳于7月21日辞职。他的姐姐皮拉尔是该公司的董事、总经理，被指控挪用资金。9月，由于协助其姐姐结识全国证券市场委员会负责人皮拉尔·巴连特，恩里克·希门尼斯·雷纳受到调查。结果，皮拉尔·巴连特被指控向Gescartera公司泄露机密信息并收受其礼物，9月21日他决定辞职。该案最终于2007年开始审理。法院判决该公司所有者安东尼奥·卡马乔·弗利萨入狱11年，而其总裁皮拉尔·希门尼斯·雷纳则被判处3年徒刑。2002年1月，据透露，巴尔塔萨·加尔松已开始对BBVA银行在避税国的秘密账户展开调查。BBVA银行的两名董事于2001年12月辞职，另外四名董事于2002年4月辞职。据称，他们全部涉嫌逃税和挪用养老金，并在避税国开设秘密账户。

阿斯纳尔的女儿安娜与他的顾问之一亚历杭德罗·阿加格举行婚礼，公众对阿斯纳尔所吹嘘的简朴作风表示质疑。婚礼于2002年9月5日在埃尔埃斯科里亚尔修士院举行，仪式的规模如同王室婚礼。宾客达到1100人，包括国王和王后，以及英国、意大利和葡萄牙的政府首长，还有众多西班牙政治人物和名人。证婚人达到25位，其中一人是弗朗西斯科·科雷亚，他后来成为轰动一时的居特勒案的核心人物。2009年，阿加格否认曾与科雷亚有过任何商业往来，但科雷亚的主要合伙人、会计师何塞·路易斯·伊斯基耶多·洛佩斯手里的秘密账本上有他的名字。科雷亚拥有数家旅行和活动策划公司，业绩都不错，曾经为人民党的高级成员安排过假期。介绍科雷亚与他们结识的是人民党青年组织“新世代”里的朋友，而“新世代”组织的秘书正是阿加格。人们质疑曾经当过税务督察员的阿斯纳尔如何能负担得起豪华招待会的费用，而招待费用部分是用葡萄酒生产商的赠礼资助的。11年后，对居特勒案的调查显示，科雷亚不仅支付了32 452欧元用于支付音响和灯光费用，而且新婚夫妇的礼物也是他支付的。阿斯纳尔始终否认这次婚礼用了公共资金。然而，不仅婚礼招待会开支巨大，客人们的交通、安保和停车开支也不少，这笔钱是埃尔埃斯科里亚尔当地政府承担的。

在这种背景下，规模较小的腐败案，特别是建筑业和土地销售相关的腐败案层出不穷。阿斯纳尔首任政府实施的一些关键措施最终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放松用地限制就是其中之一。西班牙加入欧元区之后，低息贷款涌来，加上法律的这一变化，建筑业逐渐繁荣，成为西班牙未来十年经济增长的引擎。便宜的资金十分充裕，这引发了一系列可疑的做法，包括利用变更用地分类实施欺诈，为了承揽项目向政策制定者提供非法回扣，以及建设不必要的基础设施和标志性项目，例如巴伦西亚的艺术科学城。艺术科学城耗资近13亿欧元，是预算金额的4倍多，作家安东尼奥·穆尼奥斯·莫利纳称其为“欧洲最无用和最昂贵的建筑”。在地方一级，公共机构和私营实体之间乱作一团，在缺少政府控制或监督的情况下，大量的工作被外包给私营实体，从城市规划、垃圾收集、街道清洁、水和能源供应到公共交通，还包括组织公共活动。最精于此道的运营商就是弗朗西斯科·科雷亚，他说服地方官员精心设计一些合同，好让他所控制的公司从中获益。他们夸大合同的价格，这样政客们就可以获得回报。凭借某个政党的党员身份，完全不合格的人也得以在省级的储蓄银行担任高级职位。由于这些人贪得无厌，或他们背后政治大佬利欲熏心，银行最终倒闭，小投资者的积蓄血本无归，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最近有一份调查报告分析了浪费、公共资源的低效使用和腐败之间的复杂关联。报告显示，1995年至2016年，西班牙浪费了800亿到900亿欧元，用于“不必要、废弃的、使用不足或计划不周的基础设施”。由于缺乏监管、透明度和核算，许多不必要的公共工程价格虚高，获得合同的都是那些企业联盟，这被称为“裙带资本主义”。其中的三分之一（262亿欧元）流入了没有必要的高速铁路项目，包括由于使用不足或未完工而迅速关闭的铁路车站。巴伦西亚北边的卡斯特利翁机场于2011年3月开放，开放时尚未获得起降飞机的许可，好几年里损失巨大。雷阿尔城机场的跑道长达4000米，是西班牙最长的跑道。当地居民不到7.4万人，但该机场计划每年可运送250万人次。机场于2008年10月开业，累计负债3亿欧元，4年后关闭。2016年，它被出售时，价格只有10亿欧元成本的二十分之一。

建筑公司把装满钱的手提箱塞给市政官员，好让他们批准变更用地分类。人民党两届政府期间，建筑业的繁荣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失业率下降到11.5％。1998年4月颁布的《土地法》全面放宽管制，可开发土地面积大大增加，但建筑公司仍然得经常通过腐败手段拿地。人民党执政期间，房屋开工数量增加了3倍。2010年，超过150个市镇政府受到税务机关的调查，涉及偷逃税款、洗钱和公职人员受贿。大部分案件发生在安达卢西亚和巴伦西亚的地中海沿岸。建筑行业最常见的腐败形式是，无利可图的农用地所有者贿赂相关的市里或省里的官员，以非法手段把土地用途变更为“可供城市建设使用”，使土地价值大大增加。官员们还向开发商出售非法的建筑许可证，用来在农用地上非法建造数千套房屋。接着，市里其他官员威胁那些买了非法许可证的开发商，强令其必须拆除违建房屋。在阿利坎特省卡特拉尔镇，镇官员向开发商提供非法许可证后，开发商建造了1200余栋房屋，其中一些开发商是镇官员的亲戚。许多受害者是外国人，他们上了律师的当，而这些律师是开发商花钱雇来的。安达卢西亚自治区政府承认，该地区的违建房屋大约有25万处，大量业主陷入法律困境。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