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通知，宣布默沙东公司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以下简称：九价HPV）适用人群拓展至9-45岁适龄女性接种。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目前在多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均可预约接种疫苗。不过，由于部分医院疫苗较为紧俏，有人做起了“代预约”的生意，以往需要排队数月甚至一年之久的疫苗，最快2天内即可打上。他们借助正规电商平台的背书，收取1400元左右高额的代约费用，不仅扰乱了正常的预约秩序，还让消费者不明不白多花了钱。
北京九价HPV扩龄开打 新增群体需求大
“之前一直想打九价HPV疫苗，无奈因为超龄了，没有打成。四价HPV比较难预约，因此也没有打成。阴差阳错被我等到了九价扩龄，那这次一定要打了。”今年37岁的杨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在看到北京市发布的扩龄通知后，决定第一时间去预约疫苗。
稍早半个月，同样“超龄”的武女士已经因为等不及而去往临近的天津市接种了九价HPV。2022年12月，九价HPV疫苗获批扩龄并在天津落地实施，武女士看到这一消息后就赶往天津一家医院接种了九价HPV疫苗。
HPV疫苗用于预防人乳头瘤病毒（HPV）感染引起的宫颈癌，目前，全球上市的HPV疫苗有二价、四价、九价三种，“价”代表了疫苗可以预防的病毒种类。二价适用于9至45岁女性，四价适用于20至45岁女性，二者能够预防的宫颈癌风险在84.5%以上。而九价HPV疫苗，可以预防6、 11、 16、 18、 31、 33、 45、 52和58型共9种病毒，涵盖90%以上的宫颈癌。
九价HPV是全球第一个用于预防肿瘤的疫苗，也是人类首次尝试通过疫苗消灭一种癌症。据研究，九价HPV疫苗有良好的免疫原性，完成3剂次接种程序后，相关型别的血清抗体阳转率可达到几乎100%。完成接种程序1个月后，抗体几何平均效价峰值可达到自然感染后抗体水平的100倍，在接下来的2个月中，该值下降到10倍，维持在平台期。疫苗的抗体水平至少可维持4年。因此，许多医生推荐适龄女性及早接种HPV疫苗。
目前，全球范围内仅有默沙东公司生产的一款九价疫苗，疫苗于2014年在美国获批上市。2018年4月28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有条件批准用于预防宫颈癌的九价HPV疫苗在中国上市。当时，疫苗的接种适应年龄范围在16-26岁，主要考虑到临床研究数据。因为当时支持本疫苗上市的临床试验入组年龄为16~26周岁女性，该疫苗的临床研究数据以及在内地人群中表现出的针对持续感染的保护效力，均显示疫苗的收益大于风险，对于扩龄人群则研究不足。
2022年8月，经国家药监局批准，九价HPV疫苗在中国国内的适用人群从16-26岁女性拓展到9-45岁女性。此后，国内多地陆续开放针对扩龄女性的疫苗预约服务。5月26日，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通知，宣布默沙东公司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适用人群拓展至9-45岁适龄女性接种，北京市的各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私立医院等机构纷纷开启预约。
社区和公立医院预约难，私立医院溢价打
在北京，公立机构和私立机构的九价HPV预约情况可谓“冰火两重天”，由于私立医院的价格比公立机构高出一千多元，大部分用户仍愿选择公立机构。
5月26日消息公布的当天，北京的赵女士就收到了自己此前就诊过的一家私立医院发来的短信：“现货！现货！现货！xx扩龄HPV九价宫颈癌疫苗，再送医美服务，9-45岁适用！”
赵女士咨询发现，这家九价HPV疫苗三针的价格在5600元，医院宣称“随时可以预约”。为了拉拢客户，医院客服还表示，可以赠送医美项目，“舒敏之星、牛奶光或者光子嫩肤三选一”。
北青报记者咨询多家私立医院发现，机构的价格相差不多，三针的价格基本在5500-5700元之间。一次性缴纳费用后，医院帮助安排三针的时间，间隔分别为2个月和6个月。目前，各家私立医院名额充足，在预约后可以随时前往。
不过，如果在公立医院或者社区卫生中心预约，则难得多。听闻回龙观的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可以打九价HPV，詹女士电话咨询后，被工作人员邀请进入了微信“预约群41群”，工作人员告诉她，在群内等待消息即可，“时间不确定”。在西城区的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丰台区的一家公立医院，詹女士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前者医生告诉她，只有相应社区的居民可以预约，后者也需要在线排队预约，詹女士按照要求，卡着点儿进去都预约失败了。后来，詹女士又通过医院的公众号等途径尝试预约7-14天后的疫苗挂号，但无一成功，均未抢到。
网络平台代预约 黄牛赚差价1400元
朝阳区的范女士表示，自己第一时间就预约到了2天后的九价HPV。“我是在电商平台的健康服务里预约的，感觉是大平台的比较信任，商家说有多个地点可以选，而且都是正规医疗机构。比如我在朝阳，最后去的就是五环外的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不过整个预约过程比较诡异，花费也比实际的高。”
范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她在电商平台搜索“九价HPV，就跳出多个商家和商品，自己选择了一个平台正规的第三方健康类商家，对方给出了多个地点，比如朝阳区、石景山区、海淀区等，但具体地点未知。她选择了朝阳区后，缴纳了5369元的三针价格，对方告诉她，最快可以约到后天，也就是2天后，而一周内还有另外三个日期可以预约，范女士均可以选择，具体的地点打针前一天下午会有短信通知。
随后，对方让她打开一条链接在线“答题”，称只有全部题目都通过后才能完成预约。范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这些题目共有十几道，大部分是确认是否有禁忌情况无法打针的，不过有一道涉及到付款，所以她特别注意了下，其中大意是：“我们将会在打针前一天将三针金额3969元退回到你的支付宝账户，到医院后，你直接将钱按照医院要求现场交费即可。剩余的金额为代预约费用，不做退还。”
范女士这时才意识到，原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只收取3969元，可是自己却向商家交了5369元，算下来，商家的“代预约”费用高达1400元。“我花的是私立医院的钱，但是没有享受到相应的服务，更没有得到私立医院的那些赠送项目。关键是，我预约之前并不清楚，这其中还有代预约费用，电商平台的页面也根本没有提这个问题，只写着总价。”
在前往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打针的前一天，范女士收到一条“106”开头的“神秘”短信，其中除告知了打针地点和流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提示：“现场低调打针，不要在现场跟别人讨论互相交流，不要提到中介平台预约和费用问题。如果医生或者有人问起怎么预约的，就说家人朋友帮忙预约的，自己不清楚，否则影响接种。太多人想打HPV疫苗，我们也是很不容易才预约到这个名额。否则影响后续接种。如遇到任何问题，请联系线上客服协助处理，现场勿宣扬，否则影响接种。”
第二天，范女士顺利前往卫生服务中心接种了疫苗，并在现场缴纳了第一针费用1323元。她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名单比较靠后的位置，为了不影响接种，她没有敢问代预约的人是如何帮自己预约到的？
那么该接种点普通市民来预约，是否可以这么快进行接种？北青报记者致电了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表示：“你是附近的居民吗？你的具体居住地址是哪里？”当听到记者并不居住在附近时，对方直接表示无法预约：“你在哪儿住，就去你那儿打。我们自己辖区之前预约的都打不完呢！”看来，非本辖区的居民连预约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在2天内安排打针了。
记者又随即致电自己居住地所属的社区卫生服务，工作人员表示：“预约九价HPV需要携带房产证或者工作证等能够证明自己居住、工作在此地的证明，目前已经排到了几个月后，不保证什么时候能打上。”工作人员还表示，之前预约四价HPV的辖区内居民，有的已经排了一年多，还没有打上，“因为苗少，只能等着”。
黄牛代预约暗藏风险 专家建议疫苗列入公示范围
实际上，这些代约黄牛，不仅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还可能有诈骗的风险。2022年云南警方就公布了一系列案件，有人打着代预约九价HPV疫苗的口号，实则骗人钱财。
去年6月初，陶某在微信群里看见有人发布代预约HPV九价疫苗的广告，称每针疫苗1600元，一共打3针，先交钱后接种。陶某便加了对方微信，支付了4800元等候通知。等了一个星期，陶某都没有收到接种疫苗的通知，便打电话向对方询问。对方称，要先做宫颈癌筛查才能打疫苗。此时，陶某才发现自己被骗，随即要求对方退款，不料竟然被对方拉黑。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家住昆明市寻甸县的王某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将王某抓获归案。经讯问，王某供认，他除了以代预约HPV九价疫苗为借口诈骗陶某外，还诈骗了其他13名被害人共计2万余元。王某交代，他在与网友聊天过程中得知，目前有很多女性都想接种HPV九价疫苗，但疫苗有限，且较难预约，可谓“一针难求”，于是产生了帮人预约接种HPV九价疫苗骗钱的想法。随后，王某因涉嫌诈骗罪已被刑事拘留。
对于规范疫苗预约，上海市人大代表陈松菊曾建议，要规范HPV疫苗接种的科学管理机制，可以将各价HPV疫苗社区接种门诊的预约纳入政府的平台，线上提交个人审核资料，生成预约需求单，同时可查看进度，比如前面有多少人在排队，预计轮候接种时间等。她还建议，加大HPV疫苗的开发和投入，定期公示本市各社区门诊HPV疫苗的投放量及接种数据。
默沙东加大供应仍不足 国产HPV疫苗有望获批
九价HPV一苗难求，归根结底还是市场上的疫苗数量有限。目前九价HPV疫苗仅有默沙东一家厂商获批，在国内，智飞生物拥有默沙东HPV疫苗的独家进口经销权。数据显示，2022年，智飞生物代理默沙东的HPV疫苗，九价产品的批签发量为1020.61万支。按照每人三针的数量来计算，共有340万人接种。
默沙东表示：“默沙东对中国的HPV疫苗供应量也呈逐年增长态势。截至2022年6月，四价和九价HPV疫苗已保护了超过2500万中国适龄女性。”不过，这一数字对比国内数以亿计的适龄女性来说，仍然显得不足。
不过，国内疫苗厂家万泰生物、沃森生物、康乐卫士、瑞科生物、博唯生物等也表示正在积极加快九价HPV疫苗的研发进度。其中，万泰生物表示，九价HPV疫苗III期临床试验和产业化放大进展顺利，正在进行数据收集。公司九价HPV疫苗生产为新建产线，分两阶段建设6条原液生产线，设计产能为6000万支/年。目前已完成第一阶段2条原液生产线的建设。沃森生物近期接受投资者调研时称，公司九价HPV疫苗于2022年9月启动“重组人乳头瘤病毒九价疫苗与Gardasil9免疫原性比较Ⅲ期临床试验”，目前已完成全程免疫后1个月的采血，获得免疫原性结果后，还需继续开展效力研究的临床试验。
专家认为，国产九价HPV临床试验进展顺利，加上此前二价HPV疫苗已有获批先例，国内疫苗厂家九价HPV疫苗后续有望顺利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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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温婧
编辑/樊宏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