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言志,歌永言”。在中华诗词绵延数千年的背后,有一位近百岁的中华古典诗词大家,她是被称为“诗词的女儿”的叶嘉莹。叶嘉莹一生与诗词为伴,用生命吟诗、写诗、传诗,并用曾经支撑自己走过苦难的诗词来反哺自己的民族和文化。在叶嘉莹执教的70余年里,无论在中国、美国、加拿大,她一直向世界播撒着中国诗词的种子,她说:“我平生志意,就是要把美好的诗词传给下一代人。”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近叶嘉莹,走进她的诗词人生。
叶嘉莹,号迦陵,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受聘于国内多所大学客座教授。曾任台湾大学教授、美国哈佛大学、密歇根大学及哥伦比亚大学等客座教授。2016年3月,获2015—2016年度“影响世界华人大奖”终身成就奖。2021年2月,被评为“感动中国2020年度人物”。在中国古典文学界及广大诗词爱好者中有很广泛的影响。
“不向人间怨不平,相期欲火凤凰生。”
1924年,叶嘉莹出生于北京察院胡同的一个书香世家,她虽生于乱世,却从小受到良好的中华传统教育。读初二那年,七七事变爆发。之后,年少时期的叶嘉莹经历了丧母之痛,一连写下八首《哭母诗》。1941年,17岁的她考上了辅仁大学(当时在北平),从大二起跟随顾随先生研究诗词。她看到日本人侵略下的北平,常通过诗词创作表达内心的悲伤和压抑。
1948年冬,叶嘉莹结婚并随丈夫前往台湾。“那时候我以为很快就可以回来,所以随身只带了简单的行李。”想不到,这一走,竟别离故土几十载。在台湾的那些年,叶嘉莹的丈夫被捕入狱后,她靠教书承担起养活一家老小的重担。后来,叶嘉莹开始在台湾大学、淡江大学、辅仁大学等高校执教,白先勇、席慕蓉等一批现代著名作家、诗人成为她的学生。
20世纪60年代,叶嘉莹从台湾前往美国密歇根大学、哈佛大学讲学,与哈佛大学著名的汉学家海陶玮教授合作研译中国诗词。1969年,叶嘉莹定居加拿大温哥华,成为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终身教授。
然而,本以为可以安度此生的叶嘉莹却再次遭遇不幸。1976年,她的大女儿与女婿在一次车祸中罹难。叶嘉莹含泪写道:“平生几度有颜开,风雨逼人一世来。”带着丧女锥心之痛,叶嘉莹开始寻求还乡之路。
“又到长空过雁时,云天字字写相思。荷花凋尽我来迟。”叶嘉莹的《浣溪沙》道出了彼时她对祖国的思念。“我在外国可以有一个职业,有很不错的待遇,可是那不是我的国家,不是我的民族,我要回到中国来,我的根在中国。”
1978年暮春,叶嘉莹在报纸上看到内地的学校需要教师,即刻给国家教委写了一封申请信,希望不要任何报酬回国教书。一年后,她的申请得到批准,受时任南开大学外文系主任李霁野的邀请到该校执教。之后的几十年间,叶嘉莹以诗为约,与中国的年轻人们一道探索古典诗词的殿堂。
愿做中国诗词“摆渡人”
叶落归根,叶嘉莹求的不是安定,而是一个新的起点。回到祖国后的“诗教之路”对叶嘉莹的意义尤为重大。定居南开后,叶嘉莹依然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她说,自己要做的,是打开一扇门,把不懂诗的人接引到里面来。否则,上对不起古人,下对不起后人。“我平生志意,就是要把美好的诗词传给下一代人。”正是这种书生报国的愿望,让叶嘉莹超越了“小我”生命的狭隘与无常,她有一句格言,“一个人要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以悲观之体验过乐观之生活。”
在教学上,叶嘉莹对教书育人者提出高标准,她说“大师需要有识见”,她认为现在许多人都把“有学问”当作最高境界,其实“学问”并非是最高境界,“有识见”才是最高境界。因为识见是由“识”与“见”组成的,“识”只是通过学习积累起来的“学问”,而“见”则是需要在多读书的同时,多走多看,博学多闻,开阔视野,多经历,善体悟……所以“有识见”是由学问加上生活的经历和体悟而养成的。
说到叶嘉莹的教学特色,听过她讲课的人,恐怕都见识过她上课时不拿讲稿的风采。而她讲课不拿讲稿,并非事先不做任何准备,而是在讲课之前就对讲课内容有了一番构想,默默思度之后,才开始她“跑野马”式的教学。有一位聆听过叶先生讲座的学生在发文中总结到,“叶先生的‘跑野马’的神奇之处,在于先生以己之诗心解古人之诗心的‘全任神行’,来引导学生之‘兴发感动’。”
叶先生在教书育人传承中华诗词的同时,也在为中华诗词跨国文化交流、文明互鉴而努力。她说,“如果说,要我总结出最希望将中华诗词的哪一种美感向西方世界传播,那就是诗词中的中国人的精神。字里行间流淌着的中国人的情感、意志与品性,是我最希望传递给西方读者的。”
如今,90多岁高龄的叶嘉莹仍未停下爱诗的脚步,正如她所说:“我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给诗词。”
诗歌的生命生生不已
中国古典诗词在中华传统文化中有着极为独特的崇高地位,浓缩了中华文化的精华,展示了几千年来中国人的精神风貌。
叶嘉莹认为在中华传统文化中,中国古典诗词最宝贵的价值和意义,在于由作者到读者,不断传达出生生不已的感发的生命。“如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一蓑烟雨任平生’。苏东坡几番被贬斥,但他有这种旷达的胸襟,所以他能够排解,能够战胜一切的忧患。”
至于学习中国古典诗词的用处,叶嘉莹说,我个人以为它可唤起人们一种善于感发、富于联想、活泼开放、更富于高瞻远瞩之精神的不死的心灵。诗词中所体现出来的诗人、词人内心的感情和生命之境界,是中华诗词最具独特性的美感。
随着时代的不断演变,当世人发出 “中国古典诗词会灭亡吗”的疑问时,叶嘉莹的答案是:“我以为不会。人的生命当然是短暂的,但诗歌的生命却生生不已。”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