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德莫谈艺”。而近段时间，本为公众人物、社会楷模的明星，失德现象却屡被提及：个别明星艺人视公序良俗为儿戏，私德不修、造假频频，在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一些艺人不学无术、没有作品，却通过炒作话题贩卖人设，视“流量”“粉丝”“金钱”为最终价值追求，以赚取“天价片酬”；个别艺人迷恋封建帮规、行帮陋习等等。

一问  明星失德现象为什么感觉比以前多了？

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知名编剧汪海林接受北青-北京头条记者采访时表示，明星失德现象的频繁出现，和时下的明星培养机制有关。早年间，国内的专业演员主要来自北电、中戏、上戏等艺术院校所培养，这些科班演艺人才毕业后，进入国有话剧团、艺术剧院，这样一条从专业院校进入专业院团的路径，基本上能保证演员视德艺双馨为圭臬。

“近些年，大量真人秀综艺节目出道了不少明星，有的仅靠一档节目就能一夜成名，有的尚未成年、心智未熟却已经走红了。走红之后，依靠经纪公司为他包装的所谓人设去吸引粉丝流量，拉动商业广告。而平台本身对明星演技抱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去专业化、鼓励一没有受过训练的素人上台表演。”在汪海林看来，这种模仿日韩偶像练习生培养机制而造就的明星，却只学到了形没学到魂，没有扎实根基的明星，人设终究是人为包装的，一旦遇到负面舆情，很容易瞬间崩塌。

汪海林还指出，流量明星获得的巨大的利益，也诱惑专业艺术院校毕业的演艺人才来参加综艺选秀节目，长此以往，劣币驱逐良币，演艺圈的生态也因此逐渐被污染、被破坏。

著名演员张凯丽指出，现行的一些制度，往往多强调才艺，一定程度上轻视了思想品德教育；艺人在选拔、使用等环节，也大多重才而轻德，以至于在青年人的思想意识中，只要才能出众、赢取流量就是成功，而品行方面全靠自律，“当这种自律被忽视或出现闪失，便离大错铸成不远了”。

谈到一些演员从籍籍无名到流量明星后的巨大变化，西安相声新势力班主卢鑫表示，现阶段很多的流量明星，大都是从韩国偶像练习生那套竞争体系中培训出来的，这种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把练习生像产品一样输送向市场。“很多练习生十多岁心智尚未成熟就出道了，参加各种商演活动，没有太多时间学习文化知识。所以一旦火了之后，这名利场的诱惑是无法抵挡的，追求物质享乐主义，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最后发展到从‘黄赌毒’中寻找快感。”卢鑫认为，这背后映射的是流量明星在资本与粉丝的裹挟和支持下，拥有了物质，金钱，和地位后，迷失了自己，出现了精神世界的空虚。

二问  “唯流量论”有哪些危害？

靠颜值不靠专业技能，通过人为制造热度、炒作新闻、刷数据而制造出来的明星，不仅容易出现道德失范的问题，也对影视行业带来不可忽视的负面影响。

汪海林如此概括影视行业中不正常的“唯流量论”现象：播出平台有个“流量明星”的名单，只有请到这个名单上的艺人，项目才能得以立项、评估、拍摄，才能得到平台报价，得以销售，使得流量明星片酬暴涨，导致项目成本剧增，薪酬体系极为不合理不公平，严重挤占影视项目的制作成本；因为片面强调“流量明星”的作用，使得作品内容被严重忽略，作品的整体质量受到影响。原创得不到机会，创新不被鼓励，作品同质化严重、内容苍白、情感悬浮，观众严重流失，只剩下粉丝，流量模式的表面繁荣无法掩盖内容乏力、盈利能力下降的实质。

卢鑫告诉北青-北京头条记者，他以前也参加过一些综艺选秀节目，发现这些节目背后的资本运作操之过急，资本对艺人长期的培训没有耐心，只想想迅速捧红几个流量明星、赚大钱，“他们并不顾及演员的道德品质，长期发展，实力培养，有些经纪公司还热衷于艺人本身的各种绯闻话题炒作，越有争议的越能火，火了就能带动流量，就有更多的钱赚。”

问诊     明星失德应该如何防范？

谈及当下演艺界饭圈文化乱象、明星道德失范问题时，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中国曲协行风建设委员会主任姜昆直言，明星如果“满脑子琢磨怎么样‘圈粉’，这从一开始方向就偏了”。在他看来，诸如“三俗”问题、封建帮规、行帮习气，并非像吸毒、强奸、偷税漏税违法犯罪行为等触及人们的底线，往往不易察觉，不易把握，也不易消除，纠正纠偏的阻力比较大，易反复反弹，需要持之以恒加以整治。

卢鑫认为，演员的三观养成很重要，需要潜心修养，“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多，只要受资本控制，有巨大的利益收获，就很难保持自己的初心。所以要想培养德艺双馨的演员，必须有良好的职业环境，帮他量身打造完善价值体系和职业规划的经纪团队做起，要改变‘唯流量论’的目标，要加强行业自律和职业道德建设。演员自己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有所敬畏，如此才能使演艺事业朝着正道走。”

相声演员李菁在8月24日举办的“修身守正 立心铸魂”——中国文联文艺工作者职业道德和行风建设工作座谈会上称，“饭圈”乱象引领下，粉丝们对自己的“爱豆”有立场没原则。只要“爱豆”演出，不管好坏都要捧；只要“爱豆”说的，不管对错都支持；除了自己喜欢的“爱豆”，别人演得再好也不看。长此以往，非常不利于艺术家们的创作，“一个演员在成长过程中需要鼓励，也需要善意的批评。我们在后台接到观众递上来的条子，或在微博上收到私信指出我们在某场演出中读错的字、引错的典故等等，都非常感激。我们期待这样的观众，他们爱护演员、希望演员成材；他们不会把演员犯的一个小错误发到网上恶意攻击，也不会对演员过度追捧。”李菁坦言，过度追捧下，演员就很容易迷失自我，不把精力放在创作上，甚至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辨美丑。

相关链接：哪些文艺组织成立了道德委员会？

1、中国曲协行风建设委员会

中国曲协行风建设委员会于2016年10月16日正式运行，主任为姜昆。

2、中国文联文艺工作者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

中国文联文艺工作者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16年10月20日成立，主任为姜昆。

3、中国书法家协会书法行业建设委员会

中国书法家协会书法行业建设委员会于2017年2月13日成立，主任为刘金凯。行委会下设有思想道德建设工作部。

4、中国杂技艺术工作者职业道德委员会

中国杂技艺术工作者职业道德委员会于2017年3月成立，主任为边发吉、唐延海。

5、中国作协文学工作者职业道德委员会

中国作协文学工作者职业道德委员会于2017年9月21日成立，主任为刘恒。

6、中国音乐协会行风建设委员会

中国音乐家协会行风建设委员会于2018年3月31日成立，主任为叶小钢。

7、中国舞蹈家协会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

中国舞蹈家协会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18年6月成立，主任为冯双白。

8、中国美协美术工作者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

中国美术家协会美术工作者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18年10月30日成立，主任为许江。

9、网络游戏道德委员会

据央视新闻2018年12月报道，网络游戏道德委员会于近期成立。

10、电视界职道建设委员会

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电视界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20年12月18日，主任为胡占凡。

11、中国电影家协会电影界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

中国电影家协会电影界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20年12月29日成立，主任为丁荫楠。

12、中国演出行业协会道德委员会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21年2月5日成立。 

13、中国广播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

中国广播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于2021年3月30日成立，主任为范卫平。

漫画/陈彬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恩杰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