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举行的欧盟视频峰会，就欧盟与土耳其关系提出多项激励性措施

到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一游，必定要去看看横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欧亚大桥，一边是亚细亚，一边是欧罗巴，给人无尽的遐想。土耳其地跨欧亚大陆，扼住了黑海与地中海通道，地理位置特殊。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当今，土耳其与欧盟之间关系的分分合合，跌宕起伏，是欧洲史书必不可少的篇章。

日前举行的欧盟视频峰会，就欧盟与土耳其关系提出多项激励性措施，预示着欧土吵吵闹闹的关系进入战术性缓和新阶段。

欧盟国家领导人发表声明说，由于“非法钻探”活动停止、土耳其与希腊和塞浦路斯分别恢复对话和即将对话，东地中海地区局势最近缓和，欧盟对此表示欢迎。欧盟称，如果缓和势头持续且土方继续采取“建设性”举措，欧盟愿意以“阶段性、适度和可逆”方式在有共同利益的领域强化合作，包括双方关税同盟条约、高层对话、人员接触和流动。另外，欧盟对土方安置大约400万叙利亚难民表示赞赏，称愿意就这一事项继续向土方提供资金支持。

近年来，紧张－给甜头—缓和—再紧张－再给甜头－再缓和——欧盟与土耳其这一对“冤家”总是在上演着这样的剧情。欧盟的策略是，给土耳其一些“糖果”，让后者安分一下，让其在自己的大战略框架里活动；土方的策略是，最大化自己的作用，尽量多从欧方要一些实惠的东西。如今，欧盟方面又向土耳其扔出新一批“糖果”，目的是希望土耳其能按照欧方的思路行事。

欧盟扔“糖果”有自己的苦衷。回望2020，与土耳其的关系是欧盟外交的一个痛点，双方关系由和缓步入争吵。先是因叙利亚伊德利卜地区战事升级，土耳其通过“开闸放难民”向欧盟施压寻求支持；后土耳其又因与塞浦路斯、希腊在东地中海天然气资源争端，与欧盟罅隙不断。

多年来，难民问题与海域纠纷是困扰欧土关系的两大难题。

2015年前后，难民潮涌入欧洲引发难民危机，其中最主要的路线是巴尔干路线——从土耳其跨越欧土边境进入希腊，再经由巴尔干半岛进入奥地利、德国。土耳其手握“自来水龙头”，是放任难民涌向欧洲还是关闸，全凭自己高兴和欧洲态度。2016年，经过反复磋商，欧盟与土耳其就缓解欧洲“难民潮”危机达成协议，欧盟允诺以提供资金援助、重启土耳其入盟谈判、给予土公民免签待遇等条件换取土方在本国安置叙利亚难民，换取土耳其方面“关闸”制止难民涌向欧洲。

另一方面，希腊与土耳其的海上边界问题由来已久。希腊和土耳其2002年开始就海上边界等议题磋商，第60轮对话、即上一次对话2016年3月举行，但进展不大。去年，土耳其派勘探船在与希腊有争议的海域作业，加深两国矛盾。希腊指责土方在希腊大陆架海域勘探天然气等资源，强烈反对土方派船作业。土耳其则认定勘探海域在土耳其大陆架范围。双方既相互指责又“秀肌肉”，分别在东地中海举行军事演习。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警告，局势缓和的进程“仍然脆弱”，如果土方“重返单边行动或挑衅”，尤其是在东地中海问题上，“我们将中止这些合作措施”。土耳其方面也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方面，土方对欧盟所提推动双方关系发展的措施表示欢迎，愿意采取“积极步骤”，向实现双方共同利益迈进；另一方面并不照单全收，批评欧盟方面的“单方观点”及一些欧盟成员国的“狭隘”。简言之，欧土之间还得继续出价、还价、磋商……

从更广的视野看，欧盟与土耳其之间的关系近年来出现实质性变化。自二战结束到新世纪之初，土耳其一直是仰视欧盟的，加入欧洲大家庭是土耳其方面的一贯诉求。早在上世纪70年代，土耳其方面就曾提出加入欧盟的申请，但直到新世纪之初，经过美国的介入欧盟方才开启土耳其的入盟谈判。而后，由于接连遭受全球金融危机、欧债危机和英国“脱欧”等打击，欧洲一体化光环不再，安卡拉对欧盟方面的虚与委蛇也不耐烦。

埃尔多安强势崛起与“强人政治”是另一个变量，欧盟与土耳其双方渐行渐远，以至于安卡拉已经意识到入盟已然梦碎。2016年夏土耳其发生的政变未遂事件，使得埃尔多安与西方盟友的关系发生了质变，埃尔多安政权与西方的信任根基坍塌。于是，既然入盟梦想不再，欧土关系最终沦为赤裸裸现实利益关系。

难民问题最为典型：欧盟付钱，土耳其负责“关闸”；土耳其觉得不爽，“开闸”以要挟、要价。去年2月双方关系紧张之时，安卡拉表示不再阻止难民从土耳其进入欧洲，大量难民和非法移民立马涌向希土边境，希腊当局被迫一度关闭边境。

展望未来，欧土关系虽然步入战术性缓和阶段，但从长远看，新的要价、还价与博弈已然在路上。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摄影/新华社

编辑/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