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段视频，有段时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篮球女孩”钱红艳，又唤起了很多网友对她的记忆。当年坐在篮球里小女孩成长为“水中飞鱼”，还站上了奥运赛场。有残疾人因为看到钱红艳的故事，也决心学习游泳，和钱红艳一样成了冠军。
运动员之外，钱红艳现在多了一个身份——曲靖市陆良县残联工作人员。钱红艳告诉北青-北京头条记者，这份工作不仅给了她一份生活上的保障，也让她有了融入社会的机会。虽然成长在聚光灯下，但钱红艳其实内向而敏感，也曾因身体残疾背负巨大的心理负担。游泳开启了钱红艳的第二人生，而走上工作岗位则让她拥有了独自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底气，“我现在不会害怕一个人出门，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负担。”
成长：聚光灯下的“篮球女孩”
与人们记忆中画面不同，钱红艳并不是一个外向的孩子。4岁那场致命车祸后，原本就内向的她变得更加内向和敏感，钱红艳后来回忆，失去双腿后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教练张鸿鹄曾对媒体回忆见到钱红艳的第一感觉： “一点笑容都没有，一句话都没有，冷冰冰的。”
从小被报道成为焦点，钱红艳很感谢媒体和各界对她的关注，但她其实一直没有习惯这种聚光灯下的生活，有时候甚至害怕别人盯着她看。刚进游泳队换上泳衣后，钱红艳迟迟不敢出更衣室的门，包裹在篮球里的身体露在外面，疤痕都一清二楚，她特别害怕别人好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上。
这种性格一度让钱红艳很“宅”，在昆明训练时她很少外出，更不敢一个人出去。有一次她和队友外出逛街，一个男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钱红艳问：“你们坐轮椅是不是会变魔术啊？是不是变个魔术腿就出来了？”钱红艳觉得特别尴尬，只想飞速逃离现场。比她大几岁的队友小宁很生气，帮钱红艳怼了那个出言不逊的男子。
小宁也是残疾人，她是看到钱红艳的故事才来到游泳队的。和钱红艳不同，小宁很外向，甚至有点“自来熟”，她主动找钱红艳聊天，一来二去两人成为好朋友。钱红艳告诉北青-北京头条记者，小宁算是她半个老师，会教自己怎么和别人打交道，还教她学习电脑操作技术。在游泳队教练和队友的帮助和陪伴下，钱红艳渐渐开朗起来，虽然仍不喜欢被关注，但她已经可以自己出门逛街，无惧路人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
冠军：游泳开启第二人生
失去双腿后，钱红艳很长时间里都认为自己是家里的负担，为了给她治病，父母不但花光了积蓄还欠下外债。那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后减轻父母的压力。接触游泳后，父母和钱红艳都认为这是一条对她更好的出路。
刚接触游泳时，钱红艳毫无基础，更难的是她没有双腿不好控制方向，常常压水线。但11岁的钱红艳有股“狠劲儿”——她特别能吃苦。为加强腰腹力量控制好重心，钱红艳每天要做上百次仰卧起坐、俯卧撑以及各种器械训练。
刻苦的训练让钱红艳完成了从“篮球女孩”到“游泳健将”的蜕变，她先是在云南省运动会上夺得3枚金牌，又在2009年全国残疾人（18岁以下）游泳锦标赛中夺得1金2银，2010年，钱红艳在浙江绍兴举办的全国残疾人游泳锦标赛中夺得3枚银牌。
2016年，20岁的钱红艳首次代表中国参加里约残奥会。走进漂亮的游泳馆时，钱红艳说自己心跳得特别厉害，虽然最终只取得第9名，但这段奥运经历对钱红艳而言已足够珍贵。如今，她的短视频账号头像还是坐在奥运赛道前竖起大拇指的照片。
游泳13年，钱红艳体验过冠军的滋味，也经历过成绩不佳的苦涩，但在游泳队里，她感受到更多的是归属感，她也早已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疫情过后，钱红艳又恢复了训练，她现在每天训练4个小时，正全力备战明年的残运会，希望能再次取得好名次。
转型：成残联工作人员
所有运动员都会面临一个问题：退役后做什么？对钱红艳而言这更是一个难题，自从学习游泳后，她的生活基本都围绕着训练和比赛，如果将来退役她能做什么？为此，钱红艳经历了很长一段迷茫期。
“我爸妈也说过，如果我退役回家他们就养着我。”不想操劳一辈子的父母为自己担心，钱红艳曾想过退役后去开个店，做些生意。张鸿鹄教练也宽慰她，以后可以留在基地当教练，“有段时间，张教练会让我观察水里队员的技术动作，教我从教练的视角看队员训练。”
2017年，在云南省各级政府及残联的帮助下，钱红艳办理了优秀残疾运动员就业安置手续，回到家乡陆良县残疾人联合会工作。这份工作让钱红艳感到踏实了许多，她和家人也因为这个工作多了一份保障。钱红艳在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工作，主要负责为残疾人办理残疾证。一直在运动队训练的钱红艳也把这份工作当作对自己的锻炼和挑战，“我以前都在队里，很少接触社会，现在也有机会和单位里的前辈学习、和来办事的人交流了。”
陆良县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和当地多个机关单位一起办公，虽然外面有残疾人专用通道，但楼里还有一节楼梯，她开始上班时都是父亲每天接送。与她一起在此办公的残联前辈看到后，主动帮她与相关部门协调，没几天就增设了残疾人专用通道，还帮她增加了一个残疾人专用厕所。“我以前都没想过还能提这些要求，也特别感谢这位前辈和大家的关照，改造之后我就自己上下班了。”
不只钱红艳，她有几个队友也通过残联落实了工作。钱红艳告诉北青-北京头条记者，如今残疾人运动员就业的渠道更多了，她有一些队友就到健身房或者游泳馆当了健身教练。钱红艳说，这份工作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如今她不再认为自己是家庭的负担，反而能够通过自己的工作支持家里。
未来： 想为残疾人做些事
以前钱红艳不喜欢出门，一是怕人们盯着她看，或者小朋友问她一些令她尴尬的问题；二是残疾人出行实在不方便，最常见的就是出租车拒载，她的队友曾经在路上拦了一个多小时出租车都被拒载，最后报警求助。钱红艳有次在外地比赛时，司机以她的轮椅太大放不进后备箱为由，拒绝她上车。
此外，无障碍设施不完善也让她和队友们举步维艰。不过这些年钱红艳看到了令人欣喜的变化，“现在我们出去基本都会有无障碍设施、无障碍卫生间，方便了很多。”出行方便了，钱红艳也喜欢出去逛逛，有时还会一个人去景点转转。
钱红艳是残疾人游泳运动员、是残联工作人员，她同样还是20年前那个“篮球女孩”。她并不排斥这个标签，有队友告诉她，就是小时候看了她的故事，才决定学游泳。“如果能给别人一些激励，我也很开心的”，钱红艳说，退役后如果有机会，她也想为残疾人做些事。
钱红艳的社交媒体账号名字就是“篮球女孩-钱红艳”，她喜欢分享自己生活的片段和心得。“请你相信，你的坚持，终将美好。”她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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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月朦
编辑/董伟
校对/李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