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世界知名的电影与舞台美术指导、服装设计师和视觉艺术家叶锦添做客北影节大师班，围绕“中国传统美学的新生”这一主题，结合自己多年的跨界创作经验，分享他对中国美学、传统文化的真知灼见。

叶锦添围绕“时间”这一抽象概念对他的创作进行了十分具体、深入的阐述。在他看来，“历史没办法完完全全挪用，所以需要加入充沛的想象力加以调和”。

还在找寻、探索表达我们自己的语言

2001年，叶锦添凭借电影《卧虎藏龙》一举夺得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和英国电影学院“最佳服装设计”大奖，也成为了首位获得以上殊荣的华人艺术家。在舞台艺术领域，他与张艺谋、赖声川、杨丽萍、云门舞集、当代传奇剧场等诸多世界知名艺术家和团体合作，也是创作足迹遍布海内外。此外，叶锦添还在世界各地举办艺术个展，涉及摄影、绘画、装置等多种艺术形式。

对于自己的兴趣广泛，叶锦添表示，在自己的创作经历当中，有一个东西从未改变，那就是“我觉得我还是在找寻、探索表达我们自己的语言”。叶锦添说，自己从小就很有好奇心，不满足于某一种既定的情况，一直把自己放在不确定的位置上，希望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发现更多的可能性。而在这之中，电影就是他艺术创作的起点。

“在《胭脂扣》的创作过程中，我一直沉迷在30年代的世界里面，我发觉30年代的世界跟我身处的空间不一样，由此开始有点奇妙的感觉。”

对于如何让观众真切地感受“年代感”这一问题，叶锦添认为，有两个方面要充分了解，“第一，对历史要非常了解，第二，对观众的感觉要非常了解，把两个东西合一之后，就能提升观众对这个东西的认知和兴趣。”

同时，他认为有两个方面的问题至关重要——“为什么在30年代发生？为什么当下我们要来拍这个电影？每一个东西都是很特定的瞬间，慢慢交织在一起，变成新的可能，这是我最好奇的问题，也是每次创作都必须解决的问题。”

叶锦添说在他的创作当中，需要加入充沛的想象力加以调和，因为历史没办法完完全全给我们挪用，“我对艺术有一个见解：我们落实这个颜色，落实这个场景的时候，不见得要写实，更多的是想像的感觉在里面。”

拍电影的经历，让叶锦添对时间产生兴趣，”这个过程中，我也开始去触碰当代艺术，开始把很多我已经熟悉的事物进行重新翻译。在这个想法的实现过程中，我提出‘精神DNA’，希望有一个新的方法去解释一些没办法用数据、物理学谈及的世界，之后将它变成一种新的创作的可能。我是从一些很抽象的素描开始，我所画的东西是我们所不能看见、不能形容的世界，它本身是存在的，是跟真实物理世界（一样）存在的。开始在时间的旅行里面找到很多种未来的想像。我也开始去研究人工智能，用多种不同艺术的形态去丰富我对世界的想像。”

多样性反而发展出非常多精彩的东西

叶锦添的舞台剧作品不仅在中国，也在世界各地进行演出。在这一过程中，叶锦添对中国文化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中国文化有一个很特殊的面向，就是对精神层面的探索，中国跟西方非常不一样的点，这个点也是它的魅力所在，也是它不太容易为世界其他地区理解的地方所在。”叶锦添进一步解释道，“比如《卧虎藏龙》里面，我要讲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文人的内心世界所有物质都是自然的，你会发觉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在人物的后面，实际上提供了另外一个看待文人、看待世界的角度。”

近几年随着新媒体的兴起，大众的审美口味发生了很多变化，小荧屏也有取代大银幕，成为人们主流消遣方式之势。对此叶锦添认为，电影目前正处在一个过渡期，但无法被替代。“电影最可贵的是，电影可以经由一些画面，让你体验没法经验的世界，给你留下非常多的情感。因为这些电影，你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慢慢它会成为生活里面值得回忆的味道。”而另一方面，“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手机也可以拍出很好的东西来，所以这些人去拍比较低成本的小电影，因此要么就是非常大的电影，要么就是非常小的电影，会有这种趋势。”

关于当今年轻人的审美趋向，叶锦添认为年轻人的审美观是完美，“五官要完美的，衣服要完美的，但是完美不见得有很深的底子，很深的国际观。无论在传统中还是在国际上，都讲求多样性而不是完美，因为没有一个东西是完美的，多样性反而就发展出非常多精彩的东西。”叶锦添殷切地期望，“年轻人应该感觉自己真实喜欢的东西，做自己真实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听别人讲怎么好，人云亦云。”

中国衣服的美感讲气韵不是讲剪裁

叶锦添还两度参与到奥运会美术与服装设计的工作当中——2004年，叶锦添参与雅典奥运会闭幕典礼与北京奥运会交旗仪式的美术与服装设计工作。2021年，叶锦添为参加东京奥运会的中国代表队设计了中国队队服。

叶锦添表示，自己在队服创作的过程中，一直在思考“中国人应该长什么样子”，“后来想队服的设计是不是应该有一种可能性，去表达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后来我就开始观察很多很多的运动员，他们领奖的状态、平时的状态，这些人需要什么样的东西；他们如果真的上到台上，应该怎么表达自己？中国人的身形没有外国人那么高大，要想表现气魄怎么表现，同时还要符合运动服的运动感、体力感。”

在队服中，叶锦添试图强调中国人独特的气韵。“外国讲究形，中国讲究气韵，长袍是没有剪裁的，人都是在里面。其实希腊也有所谓的肉体跟布料飘逸美感，在很多雕塑里面看得见，但是这个东西到后来，文艺复兴以后衣服都变成比较讲求细节，比较讲求形状，中国衣服的美感，古代来讲，顾恺之讲六法，气韵生动，不是讲剪裁，而是讲整个人形体气韵是飘逸的。”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扬
编辑/乔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