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新仓仓廒 朱祖希 摄

“民以食为天”，这是自古以来，咱们中国人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西安半坡遗址的考古资料证明，早在六七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开始用窖穴储存粮食了。至商周时期已出现在地面上建立仓储，或是在窑洞中窖藏。到了秦汉时期则已出现国家建立的粮仓，并制定一整套较为完备的粮储制度，如官办的“常平仓”“廒仓”等就是这样。

在我国古代但凡建国立都，必然会有供皇帝祭祀天地、社稷的建筑，以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甚至还专辟“耤田”，以供帝王扶犁亲耕。“耤田”里的收获，又会存放在“神仓”之中，以供犒赏之用。所以，在我国，历代统治者都会在都城设立仓储，把它称之为“天庾正供”。

北京是金元明清四朝政治、军事、文化中心的所在。充足的粮食供应，自然是这座城市赖以生存、发展的基础。在北京的城市发展中，以“漕运”的方式补给都城的粮食需求，成为一种非常重要的供给形式。

源自东北松花江畔的契丹族在崛起之后，南下在燕京建立陪都——南京城。为了解决南京城所需的粮食问题，就开凿“萧太后运粮河”；金代又建都于燕京（金中都城），且开凿闸河运送粮食。

蒙古族在漠北崛起，成吉思汗之孙忽必烈为了征服中原，放弃金代的中都旧城，建起了以今北海琼华岛为中心的元大都城。

在当时，无论是海运还是河运，都只能先到通州。所谓“通州”就是“漕运通济”之意，而从通州到大都的一段40余里路程就只能靠陆运。史书记有“方秋霖雨，驴畜死者不可胜计”的记载，每年耗资甚大。为解决大都城漕粮的运输问题，忽必烈即命都水监郭守敬引昌平白浮泉至瓮山泊（今颐和园昆明湖），开凿通惠河。这项水利工程于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动工，第二年即全部完工。通惠河开通后，建立了一系列由漕运、仓储、分配、供应等相对完整的粮食供应体系。

元朝的漕运相当繁重，每年征粮1200多万石。除去在大都城周边地区征收220余万石之外（其中最多时曾达300余万石），又从各省征收790余万石。

元至正八年（1348年）的碑文曾记载了通州一位管理漕运事务官员——赵温的生平事迹，其中就有“国朝有东南之利，江浙之赋，岁输米350万石”之句。

与此相适应，元代还在通州和大都城内先后建起了永济三仓、永平和丰闰二仓、万斯南仓、既积和盈衍二仓、大积仓、广衍仓、顺济仓，还有屡丰仓等七仓，合计22仓。至此，大都城的粮食储存系统基本形成。到元成宗时，通州有了有年仓、富有仓、广储仓、盈止仓、及秭仓、乃积仓、乐岁仓、足食仓等共8仓。若加上张家湾的李二寺仓等，约储存漕粮200多万石，连同积水潭一带的万亿库等，京通两地的粮食总储量高达740余万石。

至明永乐年迁都北京之后，白浮堰已废，海子的水面也已日渐萎缩，再加上明宣德年间皇城东移，漕船只能沿护城河北上进朝阳门或东直门。因此，明代在朝阳门内建有7大官仓：北侧有北新仓、海运仓；中有南新仓、旧太仓、兴平仓和富新仓；南侧有禄米仓。正是它们共同担负着漕粮的仓储任务。也因此，朝阳门在历史上又有“粮门”之称，因其城门内还镶嵌雕有谷穗的石碑一块，“朝阳谷穗”之说由此而来。

到了清代，在朝阳门外护城河边建万安仓、太平仓；东直门外建丰裕仓、储济仓；德胜门外建本裕仓、丰益仓等，仓储的总数达到13仓之多，号称为“京师十三仓”。

对此，《顺天府志》这样记载：旧太仓计八十三廒；富新仓计六十四廒；兴平仓计八十二廒；南新仓计七十六廒；海运仓计百廒；北新仓计八十五廒（贮藏粮食的仓库）。海运仓和北新仓除廒座之外，还建有官厅、大堂、太仓殿、仓神庙、土地祠、监督值班所、官役值班所、科房、更房、警钟楼等建筑，还有巡警驻扎军，足见其规模之大和机构之庞杂。

当时，京通两地仓储最高的管理机构，在京者称“京粮厅”，在通州者称“通粮厅”。从外地运抵京城粮食的早晚与否，直接影响到京城口粮的供应。

明成化六年（1470年），因漕粮抵京延误，就只能由户部给军民预支粮俸三个月，以补粮米。

京通二仓对于稳定京城的粮食供应以及周边的灾荒赈济亦十分关键。每遇灾歉之年，朝廷还将存储在京通二地的粮米发粜，用来补充市面粮食不足。而平粜的主要来源，便是历年存储在各地漕粮。如明成化六年（1470年），畿甸水荒无收，先后发京通二仓米计九十余万石平价出粜，以平抑米价，缓解饥馑。弘治二年（1489年），以顺天府属州县水灾，命京通二仓支粟米各二万石。弘治三年，命京通二仓减价粜粳米三十万石，以济平民。

从明弘治至嘉靖年间，官府经常用京通二仓的漕粮，在灾歉年份发放粮食，稳定社会秩序，保证正常的粮食供应。

岁月沧桑，世事更迭，古代的许多仓廒，已日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仅有部分仓廒得以保存至今，而有的则仅留下了一个胡同名，供人们流连追索。

北新仓胡同东口路南有一块说明牌，上面这样写道：“北新仓为明清两代粮仓之一，市文保单位。元代此处是崇仁库。明英宗正统十年（1445年）改建海运仓。北新仓在清康熙年间，有廒85座，现存廒7座，其通风设施大都保存完整。”

南新仓的说明牌这样写道：“南新仓是明清两代京都储藏皇粮、俸米的皇家仓廒。明永乐七年（1409年）在元代北太仓的基础上起建，至今已有600余年历史。现保留仓廒9座，是全国现有北京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仓廒群。”南新仓现已改造成为文化休闲之所，其间还有“皇家粮仓文化博物馆”。

海运仓现在已是一个住宅区的名字了。在院子中间还有一块“海运仓历史沿革碑”诉说当年的往事：“元代南粮北运，主要由海运到直沽海口，由白河、通惠河至大都。明英宗正统十年（1445年）在此建立官仓——海运仓。运河漕船明代定额11770只，行运官军12万人，漕船除运粮外，还运贡品、苏杭丝织品、木材、金属制品、盐、药材等。除漕粮入海运仓外，其余入西什库。清初每年定额征漕粮400万石。2001年改为住宅用地。”

朝阳门南小街东侧的禄米仓有一份资料这样介绍：“禄米仓为明清两代储存京官俸米的粮仓。现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该仓始建于明嘉靖四十年（1561年），至清初有30廒，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增至57廒，光绪末年减为43廒。现存3廒（东部一座为2廒，西部一座为1廒），1984年立为北京市文保单位。”

作为存储粮食的建筑，仓廒首要的一条是要保证所储粮食的安全，既要通风，更不能发生鼠害、虫咬、霉变等。因此，留存至今的部分仓廒是研究古代仓储文化的宝贵实物资料。

（朱祖希）

编辑/ 汪浩舟